红楼梦中焦大的悲惨遭遇到底是如何造成的?
焦大,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中的人物。宁国府的老仆。知秀网小编为大家带来相关内容,感兴趣的小伙伴快来看看吧。
在《红楼梦》中,有这么一个人,他是贾府的大恩人。曾经随同贾演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为了给主子留一口水喝,不惜自己喝马尿,并将主子从死人堆里扛了回来。只是,这样一个对于贾府有恩的奴才,其晚年,却混得相当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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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七回,贾宝玉同凤姐在宁国府玩了一天,并在这里结识了秦可卿的弟弟秦钟。到了晚上,秦可卿先安排下人送秦钟回家,因为秦府离这里有二三十里远。也是因此,闹出了这么一节。
原来宁国府的大管家赖二,将护送秦钟这样的苦差事安排给了焦大。一来距离如此远,二来秦家又穷,眼见没有多少油水,这让一把年纪的焦大听了,自然急眼。加上喝了酒,上过战场的他本是火爆脾气,所以面对这一幕,他从宁国府管家赖二上至贾敬,挨个骂了个遍。甚至于,连“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的”都带上了,最终,众人实在听不过了,贾蓉让下人将他绑到了马圈里,用马粪填他的嘴。
昔日为主子喝马尿的他,如今却被主子的重孙子让人用马粪填嘴,多么滑稽多么讽刺的一幕啊。
看到这里,许多朋友们都会疑惑了,焦大怎么就不得宠呢?是他不配吗?还是贾府素来刻薄下人?
然而细看原文,我们会发现,这两点都站不住,因为没有他,贾演早完犊子了,哪里还有什么一门两公的荣耀?
而贾府,在外人口中:一向是以宽厚对待下人而出名的。比如同贾府签下了死契的袭人,她的哥哥、母亲之所以想要赎回她,就是看上了这一点。
我们再来看看赖嬷嬷一家。赖嬷嬷是贾府的奴才,晚年却活成了凤姐口中的老封君。她的两个儿子赖大在荣国府当大管家,赖二在宁国府当大管家。
她的孙子赖尚荣不仅脱离了奴籍,还在贾府的帮衬下成为了一方父母官。贾母号召大家凑钱为凤姐过生。赖嬷嬷直言她们出的银子应该比少奶奶们低一等,但贾母听了,说了大实话:这使不得。你们虽该矮一等,我知道你们这几个都是财主,果位虽低,钱却比他们多。你们和他们一例才使得。
由此可见,说贾府对下人不够宽厚,还真说不过去。
只是,一向对下人宽厚的贾府,为何对焦大如此刻薄呢?其实在这里,我们需要首先需要注意的是,焦大不得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们看看酒后的他,在大骂赖二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先骂大总管赖二,说他不公道,欺软怕硬:“有了好差事就派别人,像这样黑更半夜送人的事就派我。没良心的王八羔子!瞎充管家!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爷跷起一只脚比你的头还高呢。二十年头里的焦大太爷眼里有谁?别说你们这把子的杂种王八羔子们!”
二十年前是什么概念?元春晋封贤德妃,凤姐与赵嬷嬷便提到了这一点。
赵嬷嬷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这样说,咱们家也要预备接咱们大小姐了?”贾琏道:“这何用说呢!不然,这会子忙的是什么?”凤姐笑道:“若果如此,我可也见个大世面了。可恨我小几岁年纪,若早生二三十年,如今这些老人家也不薄我没见世面了。说起当年太祖皇帝仿舜巡的故事,比一部书还热闹,我偏没造化赶上。”
赵嬷嬷道:“嗳哟哟,那可是千载希逢的!那时候我才记事儿,咱们贾府正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修理海塘,只预备接驾一次,把银子都花的淌海水似的!说起来……”
从这我们可以看出,焦大所说的二十年前,是贾府处于鼎盛时期,估计那个时候,宁国公都还健在。贾府当时多么的气派、多么的富有?能亲自接驾,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坊、修理海塘。
只是,焦大口口声声说当日他如何威风,却为何身处于贾府鼎盛时期的他,连一官半职都没混上呢?试想,若宁国公有心提拔他,他又怎么会是现在这副模样?被赖二这样的奴才吆来喝去的?
我们再看看尤氏与凤姐是怎么评价宁国府主子对他的态度的?
凤姐道:“我成日家说你太软弱了,纵的家里人这样还了得呢!”尤氏叹道:“你难道不知这焦大的?连老爷都不理他的,你珍大哥哥也不理他。
这里的老爷,自然指的是贾敬,可见,宁国府的几代主子,还真没有一个不嫌他的。
如此看来,或许焦大不得宠的原因就明了了。
2、
从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从宁国公开始,焦大其实就不受主子的待见,也是因此,才会导致他的后代对他保持着同样的态度。就如尤氏所说的:我常说给管事的,不要派他事,就当一个死的就完了。
而他不受宠的原因,在他酒后的言语中,其实已经体现出来了。
我们来看看他是如何骂宁国府的主子的?
正骂的兴头上,贾蓉送凤姐的车出去,众人喝他不听,贾蓉忍不得便骂了他两句,使人捆起来,“等明日醒了酒,问他还寻死不寻死了!”
那焦大那里把贾蓉放在眼里,反大叫起来,赶着贾蓉叫:“蓉哥儿,你别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儿。别说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呢!不是焦大一个人,你们做官儿享荣华受富贵?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个家业,到如今不报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不和我说别的还可,若再说别的,咱们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贾蓉,是宁国府的长孙,是宁国府未来的接班人,即便他再不济,也是焦大的主子,但显然,我们从他辱骂的言语中,分明可以看出,他眼里就没这么个玩意。
在他眼里,不仅贾蓉算不得什么,贾珍、贾敬,也就那样。只是他也不想想,他究竟是吃着那家的饭?谁是他的衣食父母?
到了骂到兴起的时候,更是什么话都说出了口。
焦大亦发连贾珍都说出来,乱嚷乱叫:“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众小厮听他说出这些没天日的话来,唬得魂飞魄丧。
因为大观园出现“绣春囊”,王夫人特意为此跑到凤姐这里同她商议如何处理?王熙凤是怎么说的?胳膊折了,要往袖子里藏。
可见,家丑不可外扬,不仅仅是我们今天才明白的理,这在两百多年的古代,就已经意识到了。
因为焦大的一番话,几乎将宁国府的庵脏不堪赤裸裸地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这里面,固然有伤风败俗的不肖子孙,但同样,更多的却是无辜的清白之人,比如尤氏、比如宁国府的小姐贾惜春。
或许,柳湘莲之所以会同宝玉说出,你们宁国府,除了门口的一对石狮子干净,只怕猫儿狗儿都不干净了?正是他的杰作。
当然,焦大所说的,并非是污蔑,但作为一个奴才,如此揭主子的短,不仅同他的身份不符,还会受到主子的厌恶。
同样,昔日在战场上,焦大为了让主子活命,将吃的喝的留给主子,将他从死人堆里背回来,是一份莫大的功劳。只是这样的功劳,却诚然不是他四处炫耀的资本。他不说,难道主子不知道?或许,他不说,反而会得到主子的敬重。
3、
其实在《红楼梦》中,有一个人的下场,同焦大是非常相似的,这个人,就是门子。
在薛蟠人命官司这一节,冯渊的家奴状告到了金陵应天府,而此时的府尹,正是被贾政举荐的贾雨村。
从被贬到再次复出的他,深感皇恩浩荡,有心为民请命,替主分忧,所以他,听得薛蟠打死人,却像没事人一样跑了的时候,非常愤怒,直言:哪有这样放屁的事?岂有打死人白白跑了不成?
所以他当下便要下抓取文书,将薛蟠缉拿归案,但这个时候,一旁的门子却咳嗽了一下。贾雨村会意,停止了审理,将他带到了后面的私人小屋里。
从原文我们可以得知,这个门子是贾雨村的旧友,昔日葫芦庙服侍他的小沙弥,因为那一场火让小沙弥无处安身,所以他最终蓄了头发做了门子,如今有家有室,日子也过得比较滋润。
作为应天府里的门子,他对薛蟠这件人命官司非常清楚,不仅知道薛蟠的身份,四大家族之间的关系,还知道被拐卖的女子的真实身份。
因此,面对这件人命官司,面对贾雨村准备下发海捕文书缉拿薛蟠时,他第一时间制止了。因为以薛家的身份地位,以薛家与贾、王、史的关系,一旦贾雨村真的将薛蟠缉拿归案,只怕他的乌纱帽不保还在其次,也许还会有性命之忧。
从这看来,门子的制止无疑化解了贾雨村的一场危机,因此,说他是贾雨村的救命恩人并不为过。只是,官司了结后,门子为何却被贾雨村找了个借口远远的打发去充军了呢?
问题的关键,在于门子的两个细节。
4、
门子阻止贾雨村发签,化解了他的危机,但他在为贾雨村解惑的过程中,却多次待价而沽,多次吊胃口。
首先他们在私人密室聊天时,门子并没第一时间同他分析案情,说出这个官司的要害,而是先同贾雨村认亲。
这门子忙上来请安,笑问:“老爷一向加官进禄,八九年来就忘了我了?”
雨村道:“却十分面善得紧,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门子笑道:“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把出生之地竟忘了,不记当年葫芦庙里之事了?”
雨村听了,如雷震一惊,方想起往事。原来这门子本是葫芦庙内一个小沙弥,因被火之后无处安身,欲投别庙去修行,又耐不得清凉景况,因想这件生意到还轻省热闹,遂趁年纪蓄了发,充了门子。
雨村那里料得是他?便忙携手笑道:“原来是故人。”又让坐了好谈。这门子不敢坐。
雨村笑道:“贫贱之交不可忘,你我故人也,二则此系私室,既欲长谈,岂有不坐之理?”这门子听说,方告了座,斜签着坐了。
当日在葫芦庙居住的贾雨村是什么人?是一个靠卖字撰文维持生活为生的穷奴。那时的他,同小沙弥居住在葫芦庙里,同是沦落人,处境相当。
如今的小沙弥,虽然成了应天府的门子,当此时的贾雨村,却成为朝廷的四品官员。试想,他们之间还具有对等关系吗?
对于贾雨村来说,他此时关心的,并不在乎门子的身份,而是这个案件,然而门子的这番操作,自然让他不爽。
自古道,英雄不问出处,尤其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更不愿意被人提起当年穿开裆裤的苟且生活。
其实此时的门子与贾雨村,就如同曾经的焦大与宁国公,虽然他对宁国公有救命之恩,但身份的不对等,却筑城了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地位差异。而这个时候的门子(焦大),还企图靠着他们往日的情意获得同(宁国公)贾雨村的同等位置,这显然是太过天真的想法。
门子能对着贾雨村面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他能对所有人都这样说;就像焦大始终将拯救宁国公的情意挂嘴边一样,逢人就说。你说宁国公(贾雨村)面子上过得去吗?
门子的下场除了一开始同贾雨村相认外,在对待英莲这件事上,同样做得太掉价。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对于这个案件,门子早已心知肚明,贾雨村能抓薛蟠吗?能救英莲吗?不能,既然明知道他不能,为何门子还要说?
这就是他目光的短浅所在,他很清楚英莲的父亲甄士隐对贾雨村的恩情,所以他想利用英莲,来增加贾雨村的心理负担,就如他抓住了贾雨村良心的软肋,想以此,获得他更大的器重。
但显然,在现实面前,他的这些想法是天真的,贾雨村作为一个十年寒窗苦读走过仕途的人,哪里看不透他的这点小心思。
而通过薛蟠人命官司一案,更让贾雨村学会了官场上的黑暗,让他深切地明白了,留着门子在身边一天,都会让他感到自卑感到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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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从门子的遭遇,我们可以看见,焦大的不受宠,并非源于贾府的忘恩负义,而是作为一个奴才,他始终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若门子帮助贾雨村,没有那么多心眼,没有那一份待价而沽的心思,只怕他的下场不会那么惨;同样,若焦大懂得做奴才的姿态,懂得低调做人,也许,今天的他,也会成为赖嬷嬷那样体面的主,甚至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