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死后,汉武帝有后悔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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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儿子刘据之死,汉武帝追悔莫及,痛不欲生;但对于皇后卫子夫之死,汉武帝虽然也很后悔,但少了些真心实意。
01,卫子夫与刘据之死,表面上看是小人作祟,其实根源在于汉武帝年老昏聩,凶残暴虐。
故事要从一个叫做江充的小人物说起。
江充,西汉时期赵国邯郸人,他因为妹妹嫁给赵王刘彭祖的太子刘丹,所以成为了赵王府的座上宾,与刘彭祖和刘丹的关系都很好。
不过,刘丹这个人十分荒唐,可以用荒淫无耻,丧尽天良来形容,竟然与同胞姐妹和亲生女儿发生不正常关系。
起初,这件事没人知道,但后来刘彭祖突然知道了这件事,还训斥了他,他以为这件事是岳父江充告诉刘彭祖的,便派人抓捕江充,江充得到消息后逃走,但他的父亲和兄弟都被刘丹杀死。
江充为了报仇,便来到长安,向朝廷告发刘丹淫乱之事,汉武帝接见了他,在与他交谈之后,认为他与众不同,是个正义之人,于是派人诛杀了刘丹,并任命他为绣衣使者。
绣衣使者,是汉武帝创建的特务机关的成员之一,专门负责巡视各地,发现不法问题可代天子行事,是个官职不大、但权力却很大的职务。
江充知道汉武帝重视法治,为了投其所好,便时常派人暗中调查权贵们的劣迹,然后禀告给汉武帝,并建议汉武帝让这些人拿钱赎罪,在不到一年时间里,江充就为汉武帝创收数千万钱,汉武帝因此非常宠信他。
从江充的所作所为来讲,他其实是个投资分子,擅长拍马屁,只不过他拍马屁的方式很高明,这是他成功的关键。
不过,江充这个人不知轻重,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比如说馆陶长公主刘嫖,再比如说卫太子刘据。
事情是这样,汉朝时期驰道是天才才能行走的道路,有一次刘嫖坐在马车里在驰道上行走,被江充发现了,江充明知道刘嫖是汉武帝的姑姑,还是拦下了她的马车,将她给赶下马,并没收马车,将随从处死。
还有一次,刘据也坐着马车在驰道上行走,也被江充发现了,江充一点面子不给,逮捕了给刘据驾马车的随从。
刘据知道是自己错了,于是向江充认错,还请求他释放随从,免得这件事被汉武帝知道就要责怪他,但江充并不理睬他,而是将这件事禀告给了汉武帝,汉武帝因此严厉训斥了刘据,并夸赞江充秉公执法。
太子闻之,使人谢充曰:“非爱车马,诚不欲令上闻之,以教敕亡素者。唯江君宽之!”充不听,遂白奏。上曰:“人臣当如是矣。”大见信用,威震京师。
因为这件事,刘据与江充产生了嫌隙,事后江充也有些后怕,时常担心刘据报复自己。
到了征和元年(公元前92年),由于刘据的表兄弟太仆公孙敬声(丞相公孙贺之子,母亲是卫子夫之姊卫君孺)贪污了钱财,被抓捕到狱中,公孙贺为了救儿子,提出以抓捕汉武帝通缉的阳陵大侠客朱安世作来为儿子赎罪,得到了汉武帝的恩准。
后来,公孙贺果然抓到了朱世安,但朱世安为了自救,反而诬告公孙贺、公孙敬声父子使用巫蛊来诅咒天子,还说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
那时候汉武帝年纪大了,体弱多病,还十分迷信,他听信了朱世安之言,下令处死公孙贺与公孙敬声,并灭其全族,同时阳石公主、卫子夫之女诸邑公主以及卫青的长子卫伉也都被牵连致死,自此刘据的外戚势力损失殆尽。
第二年,汉武帝生病了,到甘泉宫疗养,恰在此时大量方士和各类神巫来到长安,他们用旁门左道来迷惑百姓,以此来收敛钱财、霸占良家女子。
后来,一些术士被请到后宫,教授妃子宫女躲避灾难的方法,术士告诉他们用木偶人进行祭祀可以见效,她们无不照做。
不过,由于妃子之间争风吃醋,所以互相揭发对方使用巫蛊,汉武帝得知这件事后,下令处死了几百名妃子宫女。
过了一段时间,汉武帝做了个梦,梦见一群木偶人要谋害自己,他醒来后精神恍惚,记忆力也大为衰减。
江充得知这件事后,觉得汉武帝年老多病,随时有可能去世,一旦刘据继位,自己必将被杀死,便感到十分害怕。
为了自我解救,江充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对汉武帝说,汉武帝之所以时常生病,正是因为有人行巫蛊之术,这正中汉武帝下怀,于是任命他为天子使者,让他调查巫蛊之事。
江充大造声势,在民间伪造百姓行巫蛊的罪证,他还下令揭发他人可免罪,于是利用巫蛊来害人的百姓越来越多,到最后各地竟然有三万多人被陷害致死。
江充制造冤案,汉武帝却不怀疑,因为他身体不太好,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身边有人用巫蛊害他,怀疑到谁就下令杀死,十分凶残。
江充见汉武帝如此,信心就更足了,便对汉武帝说,后宫之中有人行巫蛊,不将这蛊气除掉,汉武帝的病逝是不会好的,汉武帝深信不疑,便下令他调查后宫,并派按道侯韩说和黄门苏文等人协助他。
江充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扳倒卫子夫和刘据,但他在皇后和太子宫中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怎么办呢?
江充心生一计,派人将一个桐木人埋在太子宫中,然后派人去挖,结果一挖就挖到了。
刘据因此十分害怕,便问他的老师少傅石德怎么办,石德贪生怕死,担心自己是太子的老师而受牵连,于是劝说刘据抓捕江充等人,彻底追究其奸谋,然后禀告给汉武帝,这样或许能免除灾难。
起初,刘据因为不愿意擅杀大臣而没有采纳石德的建议,而是准备亲自前往甘泉宫赵汉武帝申诉,但被江充阻止,刘据无奈之下只得派人假冒天子使者去抓捕江充等人,韩说因为产生怀疑而被杀,江充则被捕,只有太监苏文逃走了。
是时,上春秋高,疑左右皆为蛊祝诅,有与亡,莫敢讼其冤者。充既知上意,因言宫中有蛊气,先治后宫希幸夫人,以次及皇后,遂掘蛊于太子宫,得桐木人。太子惧,不能自明,收充,自临斩之。
简单说说这个苏文,也是个十足小人,当初他为了巴结汉武帝,诬陷刘据调戏宫女,汉武帝因此斥责了刘据,刘据因此痛恨苏文。
后来,苏文经常派遣小太监常融、王弼暗中调查刘据的罪过,然后添油加醋地禀告给汉武帝,汉武帝因此时常训斥刘据,卫子夫得知这件事后,劝说刘据上书汉武帝杀掉苏文等人,但刘据认为自己并无过错,不用害怕。
有一次,汉武帝生病了,刘据去看望他,常融在禀报的时候说刘据面露喜色,但汉武帝见到刘据后却发现其面有泪痕,便觉得十分奇怪,派人调查后发现是常融撒谎,便下令将其杀死。
因为常融之死,苏文对卫子夫和刘据更加痛恨,后来江充构陷刘据,他自荐参与调查,得到了汉武帝的准许。
刘据派人逮捕苏文的时候,苏文机智地逃离长安,来到甘泉宫拜见汉武帝,竟说刘据已经起兵造反了,汉武帝不愿意相信,于是派使者去长安查看情况,并召刘据前来。
使者来到长安城外,担心刘据真的造反,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于是返回甘泉宫,对汉武帝说刘据确实造反了,而且要杀他,汉武帝听完大怒,下令宰相刘屈氂出兵平乱,他本人也来到长安城外的建章宫,征召周边军队入京平乱。
苏文迸走,得亡归甘泉,说太子无状。上曰:“太子必惧,又忿充等,故有此变。”乃使使召太子。使者不敢进,归报云:“太子反已成,欲斩臣,臣逃归。”上大怒。
刘据本没打算造反,当他得知汉武帝派兵镇压,情急之下假传圣旨,召集文武百官上朝议事,以江充造反为由将其杀死,然后释放长安城内所有大牢中的囚犯,编入军中由石德统帅,并下令长水和宣曲两地的胡人骑兵到长安汇合。
由于刘据能够筹备的车马有限,他便派人连夜入宫向母亲卫子夫求援,卫子夫认为刘据可以先起兵,等平息了风波再向汉武帝解释,不然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下令打开府库任由刘据取兵器,并让长乐宫守卫拨给刘据使用。
太子使舍人无且持节夜入未央宫殿长秋门,因长御倚华具白皇后,发中厩车载射士,出武库兵,发长乐宫卫,告令百官日江充反。乃斩充以徇,炙胡巫上林中。
实际上,直到汉武帝来到建章宫,他都不愿意相信刘据造反,但有人抓住了刘据派去联络胡人的囚徒如侯,经过审讯之后,他这才相信刘据确实造反了,于是一方面下令胡人听他指挥,另一方面又让刘屈氂进攻长安。
刘据见刘屈氂兵力多,便强行将长安数万百姓武装起来,双方爆发了激战,一直打了五天五夜,数万人战死,长安城内的水沟都被染成了红色。
要说刘据这个太子也不是盖的,打仗还真不错,虽然他兵力少且羸弱,竟然与朝廷正规军不分伯仲。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长安百姓逐渐意识到刘据才是造反者,于是纷纷脱离军队,而汉武帝派去支援刘屈氂的援军却越来越多,实力因此逐渐失衡,最终刘据战败逃走,一路逃到湖县,躲避在一户农家。
汉武帝进入长安后,依然十分愤怒,便下令宗正刘长乐、执金吾刘敢去皇后宫中,将象征皇后权威的皇后玺绶给没收了。
卫子夫认为刘据是被冤枉的,但她无法解释清楚,为了自证清白,便自杀而死,陪伴了汉武帝四十八年之久的一代贤后就此陨落。
诏遣宗正刘长乐、执金吾刘敢奉策收皇后玺绶,自杀。
02,汉武帝幡然醒悟,后悔之余动了天子之怒,一时间血流成河。
卫子夫本想用自己的死为刘据辩解,但汉武帝似乎并不领情,而是派人追捕刘据。
后来,壶关三老之一的令孤茂上书汉武帝,刘据极有可能是被小人江充构陷的,他无处申冤才决定起兵的,虽然有过错,但罪不至死,请求汉武帝让他回来。
汉武帝看完令孤茂长达数百字的奏章,非常感动,也觉得有道理,但他拉不下脸来,所以没有下达赦免令。
没过多久,刘据就被官府派去的兵卒找到了,刘据的手下都被杀死,他在绝望之下也自杀而死。
汉武帝听说后十分悲伤,但没有派人调查巫蛊之祸的真相,而是将与刘据造反相关人等全部杀死,刘据的家人也遭受灭顶之灾,只有刘据的孙子刘病已因为尚在襁褓中,而被关押在监狱中。
直到征和三年(公元前90年),有大臣上奏说,之前百姓以巫蛊害人罪相互告发的,大多都不是事实,汉武帝这才意识到儿子刘据确实是被江充等人陷害的。
恰在此时,负责给汉高祖守陵的郎官田千秋上书说,儿子动用了父亲的军队,只需要鞭打他就可以了,即使误杀了人,也没什么罪过(言外之意是可以赦免)。
田千秋的话提醒了汉武帝,在处理刘据造反这件事上,或许可以换个角度来看,他便任命田千秋为大鸿胪,让他调查刘据造反之事。
过了一段时间,田千秋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刘据是被冤枉的,起兵也是无赖之举,卫子夫也只不过是爱子心切罢了。
听了田千秋的话,汉武帝追悔莫及,但他同时也感到愤怒,便开始进行疯狂报复,先是下令将江充诛灭三族,紧接着派人捉拿苏文,并将其用大火烧死于横桥之上,而当初参与捉拿刘据的人,也全部被满门抄斩。
立拜千秋为大鸿胪,而族灭江充家,焚苏文于横桥上;及泉鸠里加兵刃于太子者,初为北地太守,后族。
这还没完,对于丞相刘屈氂,汉武帝也没有放过,以其他理由将他游行示众,并进行公开腰斩,其族人也都被杀。
后来,参与镇压刘据的江充好友马通及其兄长侍中仆射马何罗,因为害怕被汉武帝查出来而心生畏惧,竟带人入宫刺杀汉武帝,但被汉武帝近臣金日磾镇压,汉武帝下令将一干人等全部杀死并灭族。
总之,为了给卫子夫和刘据报仇,汉武帝前前后后杀了成千上万人,但依然没能让他心安,所以他建造了一座思子台,以表达对刘据的思念之情,并下达了著名的《轮台罪己诏》,诏书中也讲到了他的悔恨之意。
后来,汉武帝得知刘据的孙子刘病已还活着,出于对刘据的怜爱之情,他便下诏将刘病已释放,将其名字写入皇家族谱,并交由掖庭抚养。
多年之后,在霍光的扶持下,刘病已成为汉朝皇帝,即汉宣帝,皇位兜了一圈,再次回到了刘据这一脉。
03,不过,细细品读历史,我们就会发现,相比于儿子刘据,汉武帝对卫子夫之死的悔恨之意,似乎并没有刘据那么深。
其实,汉武帝对刘据还是深爱的,而且寄予厚望,尽管有小人作祟,但汉武帝始终没有动过改立太子的念头。
刘据造反的真相被查清楚之后,汉武帝为痛失爱子而懊悔不已,也相当自责,他杀掉那些陷害刘据的人,封赏那些帮助过刘据的人(刘据逃亡之后曾有人帮助过他,都被汉武帝封为侯爵),就是最好的证明。
相比之下,对于卫子夫,汉武帝的做法似乎不怎么地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卫子夫自杀之后,汉武帝让人将她装在一口小棺材当中,埋在长安城南桐柏亭,这样的待遇显然与她皇后的身份相去甚远,足见汉武帝有多狠心。
黄门苏文、姚定汉舆置公车令空舍,盛以小棺,瘗之城南桐柏。卫氏悉灭。
事情真相大白之后,汉武帝为卫子夫之死感到惋惜,但他并没有下令将她以皇后的礼仪改葬在帝陵,也没有在公开场合表达过对她的思念之情,足见汉武帝对她的死亡,并没有很深的悔恨之意。
之所以会这样,还在于卫子夫年老色衰,早就失去了汉武帝的宠爱,尤其是在卫氏家族败落之后,她的政治价值就不复存在了,所以汉武帝对她的感情也就逐渐淡薄了。
事实上,自从卫青去世之后,汉武帝对卫子夫的宠爱就减少了许多,替代她的人有李夫人、尹婕妤、邢娙娥等人,到卫子夫去世前后,最受宠的妃子是钩弋夫人,一个年轻貌美的奇女子,汉武帝对她十分痴迷。
卫子夫之所以能继续待在皇后的位置上,主要还在于她是太子刘据的母亲,而且她为人处世都还不错,是个合格的后宫管理者,汉武帝打心眼里是敬重她的。
喜新厌旧是男人本色,尤其是有权有势的男人,汉武帝一生阅女无数,他是不可能专情于某一个女子的,哪怕这个女人是他曾经的盟友呢,陈阿娇如此,卫子夫如此,钩弋夫人后来因为汉武帝“杀母离子”而死,结局其实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