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的重装步兵在战前战后要做哪些准备?他们的作战方式是什么?
重装步兵,即古希腊城邦公民士兵,其防御力足以称霸整个青铜器时代,可以说是整个上古文明最佳的防御部队。下面知秀网小编给大家带来了相关内容,和大家一起分享。
厮杀,即冲锋后战斗双方的激烈对抗。由于奔跑带来的冲击力和后排同伴的推进力,甫一接触的双方方阵立时胶着在一起,前三排士兵身处战斗最前线,因而伤亡率很高。短暂胶着过后,两军方阵陷入混战,战斗高潮来临。赤膊战是这一阶段的主要表现。
虽然没有现代战场上的枪、炮等热兵器,冷兵器时代的古希腊战场依旧十分嘈杂。相遇的一刻,双方士兵的叫喊声、马的鼻息声、武器与盔甲的碰撞声、士兵受伤倒地的呻吟、未参加战斗人员的欢呼喝彩声,混合着振奋士气的风琴声和小号声,充斥着整个旷野和山谷,几乎使人丧失听觉。
士兵接收的视觉景象猛然发生改变,战前整齐的队列此刻也裂开了缝隙,但两军撞击胶着在一起后,不仅瞬间恢复到队列原有密度,而且一直朝着密度越来越大、间隙越来越小的方向发展。荷马史诗中曾记录了希腊人与特洛伊人一次交战时,灰尘充斥着战场的画面:“在这一天,狂风呼啸而来,扬起的灰尘充斥着小径,灰尘随风而升,形成一片巨大的云,这就是那遮天蔽日的战斗了”。
胶着的双方甚至分不清敌友,“现在两军开始交战。双方互不相让,相持了相当长的时间”。
一、战前准备
方阵战胜利的关键就是给敌军方阵制造缺口,打破他们的密集队列,倾巢而入,前后左右共同夹击敌军,整个敌军方阵顷刻便会大乱。在大多数古代希腊战斗中,制造这种混乱的方法有两种:一个是心理上的,另一个是生理上的。方阵行进而来的路上,甚至在临冲锋的前几秒里,突如其来的方阵解体亦为可能。当方阵步兵突然发现对方人多势众,而己方寡不敌众时;当派出的前哨兵传来失败的消息时;当敌军方阵显示出恐怖的专业性和压迫性时;当看到敌军方阵整齐划一气势磅礴地出现在自己视野里时……任何一种可能性都给方阵士兵心里带来极大的压力,甚至能瞬间击溃辛苦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
此时方阵队列失了队形,变成了一个个混乱的个体,缺口便轻而易举被打开。这时,双方士兵都知道,传统的战斗已经不会发生了,胜负已见分晓。希腊人称这种情况为“没有眼泪的战争”当然,这种情况在古代希腊发生的概率还是很低的。
大多数情况下,缺口打开的过程是十分艰难的,且充斥了血腥和死亡。古希腊人作战时常用的方法是第二种,用身体作为人肉武器冲击敌方方阵队列。每一方重装步兵会在最后100米开始冲刺跑,右手执矛。向前奔跑时,冲力和自身力量都会灌注进手中的长矛里,携带足够能量的长矛能在两军接触的一刹那刺入敌军保护脆弱的部位,诸如腹股沟以及露出胫甲之外的腿部。
公元前365年,阿基德莫斯指挥斯巴达军队入侵阿卡迪亚时,其军队前排士兵便因为大腿受伤而倒下,影响了后续的战斗。两军一旦发生首次碰撞后,大部分矛都会断裂。双头尖矛的作用此时就显现了出来。矛尖断掉后,尾端的尖头可以继续充当矛尖使用,一支矛便发挥了双倍作用。
这支断矛在特殊背景下,成为了重装步兵手中一个即兴创作出的新武器。矛失去作用后,重装步兵的第二选择是短剑,因其击杀范围较短,适合于近身搏斗时使用,所以平时并不受士兵的青睐(但爱好近身搏斗的斯巴达人惯用短剑)。在双方冲撞势头不太强劲的情况下,才会用到短剑进行近身攻击。因为若最初的冲撞力非常强劲,足以导致其中一方的直接溃败。
二、短兵相接
由矛和剑形成的碰撞仅仅是在双方相遇后的一开始,只能杀伤敌人,并不能造成大规模杀戮,当敌我双方距离过近,近到难以挥舞武器的距离,这时就上演真正的“赤膊战”了。普拉提亚之战时,绝望的波斯士兵就用空着的手抓住敌军刺来的长矛杆,试图扭开长矛并将敌人放倒。
这种战斗通常被形容为“手对手,头对头,胸膛对胸膛”。据希罗多德记载,温泉关战役时,在斯巴达人已丢了长矛和短剑的那天傍晚,“凡是手里还有刀的,就用刀来保护自己,手里没有刀的就用拳打牙咬的办法”。相较于经过细致思考的战术性刺击,没有规则可言的野蛮砍击和孤注一掷的拉扯战在古希腊战场上更为常见。
正如色诺芬所言,在重装步兵的战斗中,没什么能错过攻击的机会,而真正的目标就是找到一种办法,任何办法,用足够的力量去击倒对方。一旦战争陷入到“手对手”的阶段,重装步兵只能用尽全力推着同伴向前进,试图在敌军方阵中开辟一个缺口出来。
在大多数重装步兵战斗中,士兵间的初次碰撞和随后发生的肉搏战一般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就会让路于后方盾牌的“推进战”,直到其中一方取得突破性进展,为其军队直入敌方方阵开出了路。在有些情况下,对战双方都不能在对方方阵取得突破,因而双方军队最终只能站在原地展开杀戮。公元前394年尼米亚河谷之战,交战双方展开杀戮后同时灭亡,都死在了自己原有的位置。
当然这是很少见的场景,当后方队列不能将前方的伙伴推向胜利时,他们会被迫踏着同伴的尸体,加入到厮杀之中。从表面上看,在古希腊重装步兵方阵的战斗中,直接与敌军厮杀的是方阵前三排的士兵,后排士兵的首要任务是向前推进。但实际上,后排士兵才是整场厮杀的谋划者,而前三排直面敌军长矛攻击的士兵则成为了被动的执行者,无论他们愿意与否,都会被后方伙伴推向血流成河的世界。这里引出上文中另一个遗留问题,即为何身处方阵中的重装步兵很难转身逃跑?整个方阵是一个至少有8列的纵深队列,除去前3排,4排向后的重装步兵战斗的首要任务是推着前方同伴前进。结果就是前排的人别无选择,只能被推着跑。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稍有犹豫,或出现对即将到来的身体冲撞感到恐惧而稍有分神,他们会毫不留情的被猛地推向前,或者直接被后方同伴踩踏过去。后方的人不用直面敌军的长矛,因而所怀的恐惧感自然要比前方的同伴少得多,推着同伴前进时,也把他们当成现成的人肉盾墙,挡在自己与敌人的长矛之间。
但这就是古代希腊重装步兵方阵战的本质,即推进。后方的士兵知道,他们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制造更大的推动力,将自己前方的同伴更深地推入敌军方阵腹部。所以他们会站稳自己的位置,抵御那些来自方阵中同伴的压力,施加更大的推进力,阻止可能产生的逃跑行为。除去最后一排的士兵,方阵中每个人都受到来自后方的推力,即使产生瞬间的迟疑,换来的也只能是更强劲的推力,想要在推力下维持匀速而稳定的奔跑已然不容易,根本无暇顾及转身逃跑的事。
而且,高密度的队列,过于拥挤的方阵,唯一允许的动作就是被推着向前,转身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这里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就是方阵队列并不紧密,濒临溃散边缘时,逃跑的行为时有发生。每名重装步兵都用盾牌抵住前方同伴的后背推动其向前,同时为保持平衡将矛竖直拿着。这时的矛杆更像是一种工具,用来推进,增加冲力,又能保持平衡。中空的希腊式盾牌圆滑的上部边缘就是为了实现平稳推进这一动作而精心设计的,重装步兵推着同伴前进时就是用肩膀支撑着盾牌。盾牌平滑的表面将来自后方的推进力平摊在前方同伴的后背上,不至于前人被推的失去平衡而倒地。
任何人在战场上被绊倒或受伤倒地都是危险的,因为他的后面还有笨拙移动着的整个方阵,扬起的烟尘阻挡了重装步兵的视线,也因为来自背后不可抗拒的推动力,他们不得不踩过去。色诺芬讲过,公元前392年发生在柯林斯的一场战斗中,阿尔戈斯人被伯罗奔尼撒人逼到栅栏处,他们不仅被追来的敌人击倒,又因为有栅栏挡着无法逃脱,许多人被自己后方的同伴踏平了。战斗过后,许多人死在了这里,尸体堆叠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堆小麦、木柴或石头”。
三、激战后的整备
即一轮厮杀过后,对战双方伤亡相差无几,此时士兵的盾牌多已损坏丢弃,而长矛和短剑的处境基本相同,双方士兵陷入另一段胶着当中——后排依旧在推进,前方在徒手肉搏。战斗进入收尾阶段。有时,方阵中的一部分人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压力,开始往后退。此时,整个队列的统一性和凝聚力就面临考验了。
所有重装步兵都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即自己的生死问题。也就是在这时,最后的溃败开始了。通常是方阵中的某个点突然爆发出的溃散,接下来的事不难想象。大规模、广范围的溃散随之而来,因为许多士兵都认为撤退比完全毁灭更可取。
但撤退也是讲规则的,如果一个方阵仍旧保持着些许凝聚力,一场临时性的撤退还是有可能实现的,如若凝聚力不再,就很难了。后退远离敌人,重组队列,向后转身180度,建立一个可靠的后方护卫队,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并不容易,但这却是既能保住性命又能护住名声唯一的选择。在伯罗奔尼撒战争期间,公元前426年发生在俄尔柏的一次战斗中,修昔底德就描述过当时士兵是多么惊慌失措以致失序混乱,在狂乱的撤退中遭遇了灾难,“他们中间有很多人被杀死了,因为在突围的时候,他们没有几率,也没有秩序;只有曼丁尼亚人例外,他们在撤退时是全军中保持队列最好的”。
同样,在索利吉亚之战时,科林斯人的撤退途中,在经历过最初的混乱后“没有严重的慌乱,他们撤退到高地上,稳住了阵脚”。在这里不得不提到斯巴达人,从未有过一个人或成群结队逃跑记录的队伍,甚至在经历了公元前371年留克拉特灾难后,尽管队列损失严重,却依旧重组了战斗队列,并且从底比斯人中间带回了死去的国王克里奥姆普洛特斯的尸体。然而,大部分士兵都不具备斯巴达人的技巧和勇气,他们觉得在溃败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可能再重组队列,直面敌军。这时就有两种选择摆在他们眼前:一种是召集几小支勇敢无畏的士兵,2-3人为一组,或5-10人为一组进行撤退,进而引走敌军对其进行追击,剩下的大部队趁机撤退。
这种方法可行性并不高,在当时紧急的情况下,很少能有士兵再怀有非常人的勇气和胆魄去引开敌军。雅典人在安菲波利斯战败后,“苏格拉底和阿尔西比亚德还能在激战中互相识别出彼此,一旦阿尔西比亚德受伤倒下,苏格拉底便站在他身旁,保护着他,用巨大的勇气救了他和他的盔甲”。
一旦溃败模式开启,极高的流动性就要求每名重装步兵进行个体间一对一的决斗,这时,个人能力和武器使用技巧就变得十分重要了。方阵溃败后重装步兵面临的另一种选择很简单:扔掉所有盔甲和武器。相较于前一种选择,这种不计后果的逃跑不仅会引起公愤,其成功率也很低。但也只有在这时,方阵中的重装步兵才有可能完成转身而逃这个行为。士兵自己逃跑的同时,也会令同伴陷入危险,因为他的逃跑使队列重组的可能性又低了一点。更重要的是,此时逃跑士兵的背部简直就是留给后方追击者的一个天然活靶,逃跑者身上最多还有一把短剑充当武器,没有任何掩护的后背极易被追军刺中。
显然,相较于苏格拉底那些士兵所做的奋力抵抗,眼下这种单独丢盔弃甲而逃的人为敌方提供了更好的屠杀机会。就像阿尔西比亚德说的那样:“确实,在战争中,敌人不敢乘胜追击这些人(指类似苏格拉底那些人),相反,他们会追击那些完全失序混乱而逃的人”。现代人将古代希腊重装步兵的战斗过程人为的分割成几个阶段,包括本文的写作都是按照这种模式进行的。但是,我们是以一个历史旁观者的角度,经过两千多年,重新审视当时的战斗,所感所想与当时当地的重装步兵必然不同。
对于他们来说了,身处战场之上,可能从未想到过此刻正处于战争的哪个阶段,而后要朝哪个阶段演进。他们眼前所见是同伴的身影,耳边所闻是嘈杂的混合声,脚下还可能踩着不知是谁的尸体,此刻他们心中所想,除了撞击,拉扯,刺杀,再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大脑的理性思考机能也早已经停止运作,而只能凭借感知来感应周围发生着的一切。
结语
说白了,重装步兵的战斗就是一场大混战,他们的相貌、衣着、语言甚至是战斗方式都是相似的,尤其在胶着状态下,哪个是敌,哪个是友,根本分不清楚。雅典人在埃皮波莱之战的大败,就是一场大混战的反映。修昔底德说,“这样,一旦陷入混乱,在战场上的多数地方,他们是以朋友与朋友、公民与公民之间相互对抗而结束战斗的;他们不但彼此造成恐慌,甚至互相搏杀,要费很大的气力才能将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