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所作的《夜归鹿门歌》,表达了作者安心回归自然的信念
孟浩然,字浩然,号孟山人,盛唐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人物,与另一位山水诗人王维并称为”王孟“。下面跟知秀网小编一起了解一下孟浩然所作的《夜归鹿门歌》吧。
孟浩然的祖居在岘山附近,卧于一条涧水边上,故此名为涧南园。此处祖居留下了孟浩然太多的记忆,为此让他不惜笔墨大肆书写于其诗作之中。岘山上有著名的遗迹“羊公碑”,是襄阳当地百姓为了怀念西晋政治家羊祜而建,因悼念者每至此碑处,往往落泪不止,所以又称此碑为“堕泪碑”。由于离岘山不远,孟浩然经常或独自一人,或呼朋喊友前去凭吊、游玩一番。
有时候,孟浩然会召一小船,沿汉江水往下游而去,崎岖水路二十来里,便是庞德公隐居之地鹿门山。鹿门山原名苏岭山,东汉建武年间,时襄阳侯习郁建庙于此,道路两侧塑石鹿两头,百姓便称此庙为“鹿门庙”,后来山以庙名,更之为鹿门山。相传,荆州牧刘表屡次邀请隐居于此的庞德公,后者不耐其烦,最终携妻鹿门山深处,采药不归。
慕名庞德公之逸事,未过多久,孟浩然就于鹿门山起了一座别业,效前贤,隐居于此处。当时明月在,曾有友人陪。这个朋友不是别人,正是常常和孟浩然诗作唱和的张子容。两个既是乡邻,更是学友,时常在一起共读。于鹿门山所谓的隐居,实际上是两人闭门苦读而已。后来,当张子容奔赴长安参加科举,就剩下孟浩然还在坚持。
某天,孟浩然有事回了一趟祖居涧南园,办完事情之后,再次乘船返回鹿门山别业。时近傍晚,暮色轻降,孟浩然触景生情,写下一首流传千载的诗作。
《夜归鹿门歌》
[唐]孟浩然
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
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
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
对于这首诗的写作时间,有不少人士以为当是孟浩然长安落第之后,却忽略了那不过是“归敝庐”罢了。当然,各抒己见,不强求同一,毕竟时间的早晚是无法影响我们去欣赏,那些隐藏在诗作里面自带的美好情感的。
——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
开首两句直接描绘诗人乘船所见所闻,极富于动感色彩:暮色四合,江水缓流,远山横卧,耳畔忽然响起,阵阵钟鸣,却原来恰好此时,寺庙敲响做晚课的钟鼓;行舟顺流而下,眺望远处渔梁渡口,人们归心似箭,舟楫相碰,争相过江,一派繁忙景象。
山寺,其时襄阳周边,寺庙不少,若去细究,宁可信为鹿门庙。渔梁,洲名,现在处于汉江之中,据《水经注·沔水》所载:“襄阳城东沔水中有渔梁洲,庞德公所居。”但汉代之前,此洲本为三面环水,一面依山的半岛,至唐代仍与今天的渔梁坪相连。
南宋胡仔曾在其《苕溪渔隐丛话·后集》中举例岑参《巴南舟中即事诗》两句:“渡口欲黄昏,归人争渡喧”,言稍胜孟浩然此两句一筹。然细细品味之后,便会发现岑参诗句虽简洁干脆,惜乎其意亦尽于此,缺乏余味。而孟浩然此两句,却从视觉与听觉下气力,山寺钟声,渡口人声,禅意与尘世两相映照,情景更显生动活泼,愈逼真,愈贴切。有时,过简则乏骨力,少韵味,缺意气矣!
——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江水东流,船行碧波之上,村人下了船,沿着江岸沙地,三三两两,各自走回村子里去,正是:暮鸦投晚林,村人劳累回。看着眼前美妙的画图,我的心情十分平静,带着夜色,乘船返回鹿门别业。此两句续上联而写,仿佛是流动着的画面,通过诗人的双眼,一一展现在我们的面前,令这一切极富生活趣味,偏又带着一副超然出尘之气息。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
暮霭沉沉,鹿门山被笼罩在烟色里,眼前朦朦胧胧,一片迷离恍惚,然而待到山月升起时候,清光如水,濯洗密林,树影顿时清晰无比;此时此刻,我迷醉于美丽的自然景物之中,平时崎岖难攀登的山路,似乎一下子显得平坦,于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庞公昔日隐居的地方。
我们前面已经说过,本诗一步一景,完全以诗人之眼为摄像镜头,移步则换景象。前两联极为具体地为我们描述了归来所见,充满尘世趣味,滚滚红尘扑面而来。而至于此,则由极动转为极静,好像干渴之时猛饮清泉,一股清凉意淋头直下,简直不要太爽快。
——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
岩石高耸,遥遥相对,仿若门户,山路逼仄,铺满松针,迤逦向上,藏匿着满满的寂寥,无法对人述说;那一刻,在想到说话之时,才突然觉察到,景物依旧,斯人不再,惟有望月长叹,对影言语,声落处,漫山皆惆怅。
结尾处,诗人自况,行走在当年庞公归隐之路上,让他忽然就似乎理解到斯人之胸臆,虽有其独居之寥落,但更显得真实。同样的道路,同样的情怀,就那样穿越时空,让两个满怀相同志趣的隐者,刹那交汇于一个点上,取得了无法言喻的默契与共鸣。
综观全诗,通过诗人移步换景式的描述,从日落昼昏到月照烟树,由热景转向冷景,烘托出诗人介于出世与入世之间的辗转反侧;从钟鸣争渡到独步松径,由动景折入静景,映照出诗人隐逸志趣与独寓孤寂之间的矛盾徘徊。最后,诗人借“松径长寂寥”来轻微透露出一丝丝无奈,反而更显其真实,没有飘然物外的虚妄。也正是因为诗人身临其境,才最终让他能够更加明晰前贤隐居于此的高情逸趣,坚定其摒弃人世繁琐俗物,安心回归自然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