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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有哪些关于芭蕉的诗作?蕴含着哪些特殊含义?

芭蕉,芭蕉科、八角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原产与日本琉球群岛,别称“绿天”,历史上有很多描写芭蕉的诗作,下面知秀网小编就为大家带来详细介绍,接着往下看吧。

苏州园林里有不少小布景看似不经意,却是匠心独运的设计,比如芭蕉与奇石的相映成趣,隐隐在窗外,形成“尺幅窗”,意境幽长,可与修竹媲美,特别是夏天,烈日炎炎,芭蕉冉冉,宽大舒展的芭蕉叶交错着浓浓的绿意,自然就滋生出几分清凉来,也使得角角落落平添几许诗意。

芭蕉植株最高可达四米,叶子阔绰地齐着房檐撑起一片绿色天空,难怪芭蕉别称“绿天”——在宽宽的芭蕉叶下仰望天空,可不就是一片透绿的天嘛。

芭蕉叶并不是生来就如此宽袍大袖舒展开的,新叶刚刚长出来的时候是蜷缩着的一个小卷,李商隐有一千古名句,就是用这一形态来比喻愁眉不展的女子情思:“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但关于卷曲的芭蕉新叶,同一时期的诗人钱珝,则是唯美而有情趣的书写:

《未展芭蕉》

冷烛无烟绿蜡干,芳心犹卷怯春寒。

一缄书札藏何事,会被东风暗拆看。

熟悉《红楼梦》的朋友看到这句“冷烛无烟绿蜡干”,一定会想起元妃省亲那回,宝钗悄悄提醒宝玉蕉叶之说的诗句,就是根据这句来的。诗人把色泽光润的芭蕉比喻成碧脂凝结的蜡烛,但是没有烟尘,冷而绿,又把蜷缩的焦心比喻成芳心未展的含情少女,初生的一卷卷小小芭蕉叶就像藏着少女心事的书札,东风漫漫,会悄悄拆开来偷看。诗人如此写来,真是生动有趣。

宋代张鎡的《菩萨蛮·芭蕉》,则突出的是其意蕴:

风流不把花为主。多情管定烟和雨。

潇洒绿衣长。满身无限凉。

文笺舒卷处。似索题诗句。

莫凭小阑干。月明生夜寒。

这首咏物词非常到位地描画出了芭蕉的独特风姿,赞它不以绚丽的花朵显示风流,独在烟雨中别有情致,“绿衣长”,“满身凉”,潇洒飘逸,清新脱俗,硕大绿叶像铺开的文笺,好似邀请诗人题诗,诗人此时正有“明月生寒莫凭栏”的思绪,题没题诗呢?就由读者自由猜想了,令人回味悠长。

说到芭蕉叶上题诗,也是历代文人的雅趣,唐代诗人韦应物就曾在《闲居寄诸弟》中写:

秋草生庭白露时,故园诸弟益相思。

尽日高斋无一事,芭蕉叶上独题诗。

流传更广的一段题诗趣话,是与一对妙人有关:清代文人蒋坦,在一个秋雨淋漓的夜里,满怀仕途不顺的心事,听到不停滴在芭蕉上的雨声失眠了。次日,蒋坦便在芭蕉叶上题句:“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妻子秋芙见了,微微一笑也不言语,提笔回题了一句:“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蒋坦见了妻子的妙答,顿时有悟,心事也解了,于是将这段趣事写进了《秋灯琐记》。

芭蕉叶参与舞文弄墨最有名的史话恐怕当属“怀素书蕉”了,与张旭齐名的“草圣”怀素,因家贫买不起纸张,就在芭蕉叶上练字,唐代陆羽在《怀素传》中记述了此事,宋代《清异录》中也说,怀素住在零陵庵东郊的时候,种植了数万株芭蕉,以叶代纸练习书法,并把住所命名为“绿天”,庵为“种纸”,真是既风雅,又实惠。

古来历代文人都给芭蕉赋予各种情思,丹青入画,叶上题诗,碧绿宽大的芭蕉叶,担起了诗与画的文人意向。唐代诗人兼画家王维,有过一幅极负盛名的画作《袁安卧雪图》,其中的“雪中芭蕉”成为绘画史、艺术史上的千古绝唱。还有清代书画家郑板桥,世人皆知他爱竹,其实他也爱芭蕉,作过《咏芭蕉》诗云:

芭蕉叶叶为多情,一叶才舒一叶生。

自是相思抽不尽,却教风雨怨秋声。

由此可见芭蕉在诗与画中的艺术地位,而当芭蕉与雨滴结下了不解之缘,蕉窗听雨就使人从视觉美又进入到了音乐的听觉美。

宋时吴文英有名句:“纵芭蕉不雨也飕飕”(《唐多令·惜别》),如果有雨呢,唐代杜牧《芭蕉》诗云:“芭蕉为雨移,故向窗前种。”

白居易《夜雨》中有:“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雨滴点点落在宽厚的芭蕉叶上,音韵有致,更添几重诗情,如遇忧怀的寂寞诗人,难免有朱淑贞的愁绪:“鸣窗更听芭蕉雨,一叶中藏万斛愁”;或是李清照“窗前谁种芭蕉树”的思乡哀叹;或者纳兰词中“点滴芭蕉心欲碎”的悲婉多情。

但芭蕉也并非只代言悲情别绪,杨万里《芭蕉雨·芭蕉得雨便欣然》就很是喜人:

芭蕉得雨便欣然,终夜作声清更妍。

细声巧学蝇触纸,大声锵若山落泉。

三点五点俱可听,万籁不生秋夕静。

芭蕉自喜人自愁,不如西风收却雨即休。

读来真是爽朗明快,对雨打芭蕉的声音描写细致入微,动静有致,且颇具意趣,后来明代的苏州画家沈周,也有过一篇《听蕉记》,非常有意思,语言简白好懂,不妨录在这里与君共赏:

夫蕉者,叶大而虚,承雨有声。雨之疾徐、疏密,响应不忒。然蕉何尝有声,声假雨也。雨不集,则蕉亦默默静植;蕉不虚,雨亦不能使为之声。蕉雨固相能也。蕉,静也;雨,动也,动静戛摩而成声,声与耳又能相入也。迨若匝匝,剥剥滂滂,索索淅淅,床床浪浪,如僧讽堂,如渔鸣榔,如珠倾,如马骧,得而象之,又属听者之妙也。长洲胡日之种蕉于庭,以伺雨,号“听蕉”,于是乎有所得于动静之机者欤?

此处加两个小注:长洲即今苏州;胡日之,为沈周的同乡好友。

作为吴门画派创始人的沈周,是个终身避仕不就、极具生趣的人,他先用画家的眼睛定格蕉的静态美,再用诗人的耳朵捕捉雨打芭蕉的律动美,并以吴语音拟的叠词“匝匝,剥剥滂滂,索索淅淅,床床浪浪”顿挫地把雨声节奏描画出来,又比喻成僧人佛堂诵经的声音,渔人木棒敲船驱鱼的声音,珍珠倾泻的声音,万马奔腾的声音,真是既自然形象又妙趣横生,读得也想寻一处芭蕉等侯落雨了。

记得苏州耦园的城曲草堂有一副对联:“卧石听涛,满衫松色;开门看雨,一片蕉声。”此中意境,让人流连回味,方寸之间亦觉得满满乾坤尽是诗意。

蕉影玲珑带着古意,静静立在岁月里,从叶卷到叶舒,伴人入眼青翠的诗情,蕉窗里的人,入耳亦是缕缕清凉绿意,是风在叶间穿行,是雨在叶上跳舞,天地间不同琴弦的声浪演绎着或悲或喜或轻慢寻常的思绪。

芭蕉不仅有个“绿天”的雅号,还有个别名叫“扇仙”,不知此仙与西游记里铁扇公主有何渊源,那就是另一个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