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咏怀·其十八》庾信所作,表现无可排遣的郁闷忧愁与思乡之情
庾信,字子山,小字兰成,南北朝时期文学家,是宫体文学的代表作家,诗文风格被称为“徐庾体”,在诗、赋、文等方面都有很高的成就。下面跟知秀网小编一起了解一下庾信所作的《拟咏怀·其十八》吧。
失意人刘长卿过长沙贾谊故宅,曾忍不住慨叹“寂寂江山摇落处,怜君何事到天涯”,借助虚渺时空中那份天涯沦落人的共同经验,他将内心的悲苦和哀伤安放在了文字深处;而张说(唐朝政治家、文学家)踏访庾信旧居的时候,写下的却是“兰成追宋玉,旧宅偶词人”这样思慕前贤、遥想风流的句子。
“兰成”,不是现代作家胡兰成,而是南北朝末期诗人庾信的小字,不过,提起庾信这个名字,或者大家都比较陌生。据《周书》与《北史》记载,庾信是南阳新野(今河南新野)人,生于梁武帝太平治下繁荣昌盛的梁朝,长于梁朝。然而,公元548 年爆发侯景之乱,庾信和梁武帝、皇太子以及众多的梁朝宗室和臣民一起在围城中度过了血腥的五个月,目睹了种种英勇与懦弱的行为、暴力、饥馑、瘟疫和死亡。梁朝在数十年不识干戈、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迅速分崩瓦解,庾信亲身经历了梁朝的覆灭,并在战乱中失去了二子一女,最终作为南朝使臣被羁留北方,直到去世。
被强留于北方后,无奈的庾信做了敌国鲜卑人的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人称“庾开府”……。庾信,不但,从此永别了江南,而且,屈事二姓,成了“失节”的贰臣,其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悲愤出诗人,他的诗赋悲劲苍凉,清新隽永,《哀江南赋》、《小园赋》、《枯树赋》等在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代表南北朝赋体文学的最高成就,他也因之成为南北朝文坛的泰斗。后人评价他“集六朝之大成,导初唐之先河”。初唐四杰之一王勃传诵千古的绝唱“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便是从庾信的《马射赋》“落花与芝盖同飞,杨柳共春旗一色”脱胎而来。
大体说来,庾信的文学创作,以他四十二岁时出使西魏为界,可以分为两个时期。前期在梁,作品多为宫体性质,轻艳流荡,富于辞采之美。羁留北朝后,诗赋大量抒发了自己怀念故国乡土的情绪,以及对身世的感伤,风格也转变为苍劲、悲凉。 而他的主要成就集中于后期羁留于北朝时, 除内容上的乡关之思的特征外,在艺术上表现为有独创性。正是北朝的背景,南朝的技法(文学的修辞技巧,尤其是声律,用典、骈偶等手段 ),自我前期“流连哀思”的审美趣味,后期全新的人生体验,真挚深沉的情感,庾信才得以开创了于绮艳之外,更清新、老成(俊逸劲健,浑成苍凉)的诗风,南北文学才真正进入融合阶段,他也因此成为南北朝文学的集大成者。
庾信今存诗二百五十余首,绝大部分是后期作品,有《庾子山集》传世。《拟咏怀》二十七首是其代表作。《拟咏怀》二十七首大抵作于梁亡后北周保定三年至四年之内,庾信当时任弘农郡守,羁留北朝已经有十余年。《拟咏怀》二十七首中最突出表现的就是由亡国经历而来的对故国怀念的"愁思"及羁旅北方的"愁绪",正如张喜贵先生在《创伤记忆与庾信后期的创作》一文中提到"庚信在北朝,28年都没有停止回归故里的企盼,国破家亡、自己羁旅的痛楚与对梁王室的眷恋,构成了他创作的中心主题"。
《拟咏怀·其十八》
寻思万户侯,中夜忽然愁。
琴声遍屋里,书卷满床头。
虽言梦蝴蝶,定自非庄周。
残月如初月,新秋似旧秋。
露泣连珠下,萤飘碎火流。
乐天乃知命,何时能不忧。
庚信说,寻思自己已经身处显位,夜半却忽然愁绪满怀。 悠悠琴声在屋内回响,累累书卷铺满床头。虽然想在梦中化作蝴蝶飞去,自己却不能做到如庄周一样潇洒无羁。 如今残月和当初新月一样形状,这个秋天也和故都的秋天仿佛一样。 泪水如连珠般流下,飘零的萤火虫像破碎的火星般飞舞。虽说乐天知命就可以忘忧,但是我又何时能够不再忧愁呢?
这首诗表现了作者被迫羁留敌国多年之后无可排遣的郁闷忧愁与思乡之情。
第一、二句“寻思万户侯。中夜忽然愁。”写身居要职、锦衣玉食的作者经常因为愁闷而半夜醒来。
第三、四句“琴声遍屋里。书卷满床头。”写半夜睡不着的作者,索性起来弹弹琴、看看书,以打发漫漫长夜无心睡眠的时间。
第五、六句“虽言梦蝴蝶。定自非庄周。”写作者想学庄子梦蝶,飘飘然置身世外之境,却不能学到庄子的旷达洒脱,依旧满腹忧愁。
第七、八句“残月如初月,新秋似旧秋”是全诗最为精彩的一联,写出了诗人心中日复一日无力改变现实的无聊与绝望,寓精警于平淡之语,也是寓千万痛苦于寥寥十字之中。
第九、十句“露泣连珠下。萤飘碎火流。”作者用两个比喻,感慨自己身世飘零,却无力改变命运而伤心落泪。
最后两句“乐天乃知命。何时能不忧。”写作者虽然不断劝慰自己要乐天知命,但是仍然无法排遣孤独忧愁的心境,此刻,诗人满心悲苦愤懑溢于言表。
这《拟咏怀·其十八》为代表的一组诗,真实地描写庾信仕北后的生存环境。就在那个动荡的时代里,不平凡的人生经历让庾信的心理、思想、创作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促使庾信成为南北朝文学史上的一个高峰。因此杜甫赞他, “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杨慎在《升庵诗话》则称赞其诗曰:“庾信之诗,为梁之冠冕,启唐之先鞭。” 刘熙载在《艺概·诗概》中也对庾信赞不绝口:“ 庾子山《燕歌行》开初唐七古,《乌夜啼》开唐七律,其他体为唐五绝、五排所本者,尤不可胜举。”可见庾信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之高,为后世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