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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的平儿是何结局?能从她的智慧中学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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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认真地写一写平儿,作为一个等级比较高的奴才,平儿和她的小姐妹们相比,幸运又不幸。

说她幸运,是她以王熙凤的陪嫁进入荣国府,同来的一共四个丫头,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了她一个。说她不幸,是因为她在贾琏之俗、凤姐之威的夹缝中求生存,做人艰难可想而知。

红楼人物,多少都有毛病,对平儿,还真说不出这个姑娘有什么缺点。作为一个次要的小人物,她四上回目:二十一回俏平儿软语救贾琏;四十四回喜出望外平儿理妆;五十二俏平儿情掩虾须镯;六十一回判冤狱平儿行权。除了这四次,还有为探春理家铺平道路,茯苓霜事件能得到无声地平息,其章节里平儿都是最重要的角色。

平儿的两个最重要的主子,是王熙凤和贾琏,王熙凤聪明绝顶,有才干,有能力,出身高贵,长得也是个人尖子,绝对有骄傲的资本,所以她谁都看不上。再看贾府里的男人,贾赦天天不是琢磨着收集古董,就是收集女人;贾政每天就是和一帮清客文人酸文假醋的空谈。贾宝玉就不用说了,除了和姐姐妹妹们风花雪月,就是瞎想着变灰化烟。贾环、贾琮、贾兰还小,荣国府里,一帮大老爷们儿没有几个识得人间烟火。只有贾琏,府里大小的外事几乎都是他去操办, 贾琏这个人,平心而论,也算是贾府里的责任担当,除了不大爱读书,私生活不检点外,他算是一个聪明又有能力的人。

王熙凤和贾琏不是平庸之辈,而且两个人都很强势,争权夺利之下,夫妻关系渐渐恶化。在这两个人手下做事,但凡一个不小心,小命儿都有可能不保。就算是没有一点过错,王熙凤过生日,因为贾琏和鲍二家的偷情,两个人的气急败坏找到发泄的同一出口就是平儿,平儿无辜被两个人打骂,委屈到几乎要寻死。

这样处境中的平儿,她不但赢得贾府上下几乎所有人的敬重,读者也几乎没有一个人挑她的不是。而且从小说给出的好几次谶语和伏笔来看,平儿的结局相对大观园里众多的女孩子,也是最好的。曹雪芹给平儿的标签是“俏”,这是在赞美她的容貌和性情,但屏山要说:平儿是红楼人物里,极其少见的拥有大智慧的人。平儿的智慧集中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以柔克刚,将对方的强大化作绕指柔

平儿的这一招主要用在她的两个主子身上,对贾琏如是,对凤姐也不例外。

贾琏在巧姐出花期间,按说他应该斋戒,修身养性为女儿祈福。可是这个王八蛋在外书房住着的半个月,全用来和多姑娘鬼混了。鬼混也就罢了,还保留了多姑娘的一绺头发作为证据,被为他收拾物品的平儿抓了个正着。

这要是被王熙凤发现,可不仅仅是个吃醋的问题,巧姐出花关乎性命,当爹的如此不堪,真是弄得人尽皆知,贾琏的人设算是全塌了。况且这时他面对王熙凤尚且处于下风,王熙凤知道了,结局真不好说。你看平儿把这绺头发拿到手里问贾琏是怎么回事,贾琏脸都吓黄了。

平儿的目的只是敲打一下贾琏,在这件事上,平儿没有因为自己手里有贾琏的把柄而威胁他,更没有质问讨伐他。平儿的敲打和隐瞒获得的效果是:贾琏感激她,凤姐信任她,于是,小家庭度过了一段相对安稳日子。

俏平儿软语救贾琏,俏、软、救,就凭这三个字,平儿的美丽、温柔和善良跃然纸上,读者无一不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同样,王熙凤的强势,在她的奴才平儿面前,经常化为无形。就比如她过生日因为夫妻二人尴尬而打了平儿,第二天,不但贾琏替王熙凤给平儿道了歉,王熙凤本人也给平儿道了歉的。平儿是受了委屈,但她是奴才,是王熙凤的私人财产,打、卖,甚至杀,一身一体全凭主子高兴。能得到主子的道歉,这是很不容易的。平儿能做到这一点,可不仅仅是能忍,她相比王熙凤处处地色厉内荏,她的身段、言语、态度和姿态都是柔软的,这个柔软不是软弱,而是包容、体谅、周全和善良。这种柔软,同样有力量。

当然,这是基于封建社会女性完全依赖男性生存,而且平儿作为一个女奴的立场来分析的,和今天人们的男女夫妻关系不可类比。不过在人性上古今相通。

二、和谐关系、化解矛盾,息事宁人,是平儿处世为人的第一原则

在王熙凤不想、不方便、不合适出面时,荣国府里有不少的事是平儿代为处理的。

比如说赵姨娘不顾自己和女儿探春的体面,为了二十两银子大闹,探春当然是伤心,家下人却不怕事大,等着看笑话不说,这件事处理不好,探春的管家之路将无比艰辛。平儿做出三个动作:

一是当众训斥很有体面的吴新登家的,杀鸡骇猴。警告管事媳妇们,让他们安分守己,别找不痛快;

二是当众以最低的姿态伺候探春,为三小姐树立威信;

三是在王熙凤和探春面前说对方的好话,二人没见面,却惺惺相惜,全力为对方着想。

还有茯苓霜事件,偷盗行为在任何时代任何环境都是不为人所容忍的。可是彩云偷王夫人的东西给赵姨娘,这事情就太复杂了。牵涉着上一代的恩怨,也牵连着主子奴才的矛盾,还有平儿最在乎的探春的体面,很难说谁对谁错。最后在宝玉的担责下,平儿采取不了了之的态度。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按道理应该查,可是应该不代表正确,真查当然很容易,只怕后面谁都收不了场。

平儿的处理,让所有人都保留了体面。这件事王熙凤还觉得太便宜了彩云赵姨娘了,还想着如何把太太屋里的丫头好好惩戒一番。凤姐的确是按法度行事,这没问题,但是她真那么做,至少会有一大圈的人恨死她。这就是凤姐和平儿做事的根本差别。

小厨房风波也是一样。下层奴才一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和派系,说到底,是柳家媳妇得罪了司琪,而司琪一派抓住和利用玫瑰露,来打击报复柳家的。这样的小事,王熙凤没兴趣更没有精力去搞清楚弄明白。后来平儿确实和她讲柳家的是被冤枉的,凤姐的态度简单粗暴,说就算是主子错了,她(柳家母女)也不冤枉。凤姐这话虽说看上去不对,但家里奴才上千人,也是情有可原。

问题是这个事情牵涉到了大房和二房的矛盾,处理不好很容易矛盾升级。小人得志,也会让下层管理出现更严重的歪风邪气,正因为这一点,平儿多听了几句柳五儿的哭诉,她才得以下决心行使权力,判冤决狱。这一点,不得不说,平儿是真有大智慧的人,这种洞察毫厘的敏锐,全红楼人物还真找不出几个来,全书也找不到第二个例子。从小处看,是避免了一场冤屈,从大处着眼,则是某些人的诡计破产了,更加避免了两房矛盾的提前摊牌。这件事,平儿有一句总结说得好:

“大事化为小事,小事化为没事,方是兴旺之家。若得不了,一点子小事,便扬铃打鼓的乱折腾起来,不成道理。”

如果贾府里的那些当权者懂得这样的道理,能有这样的胸襟,又何至于急速衰落呢!

小说里多次映射平儿后来被贾琏扶了正,当然,贾府败了,就算扶了正也不过是过贫寒甚至艰难的日子,但这也是她一个奴才,凭自己的能力,能获得的最好的结果了。

若论真正有智慧,众红楼人物里,平儿当仁不让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