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中的丫鬟都有一个姨娘梦?至少鸳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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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先得承认,赵姨娘活得的确很憋屈。不,我不是说探春的顶撞。被探春顶撞,赵姨娘多半是咎由自取、自取其辱,因为她不仅被探春顶撞,也被贾环顶撞过:“你这么会说,你又不敢去,指使了我去闹……你不怕三姐姐,你敢去,我就伏你。”你要说探春顶撞赵姨娘是“阵营”问题,那贾环顶撞她,又是为什么?
自取其辱,是赵姨娘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吵一出子,大家别心净,也算是报仇”,就不能怪被儿女顶撞,甚至可说是“求仁得仁”了。从这个角度来说,赵姨娘的目的是达到了的。
赵姨娘的憋屈,在她的日常生活中。贾政王夫人在屋里议事,探春贾环都有椅子坐着,赵姨娘却要守在屋外,给刚来的宝玉“打起帘子”;王夫人在自己屋里招待贾母吃顿饭,赵姨娘如果不请病假,就得和丫头婆娘一起“打帘子,立靠背,铺褥子”服侍;王夫人要翻箱子找旧衣裳,赵姨娘周姨娘都都跟着动手,形同奴仆……
不,我说错了,不是“形同奴仆”,她就是奴仆。侍妾姨娘的身份是“半个主子”,不是享有主子的一半权利,而是在奴才面前是主子,在主子面前就变成了奴才了。
而贾府的丫头,尤其是大丫头,却是“平常寒薄人家的小姐,也不能那样尊重的”。相比之下,似乎姨娘的待遇,还比不上大丫头们。可是为什么,贾府的丫头们,都愿意做姨娘呢?
不,我又说错了。并不是“都”愿意做姨娘,至少鸳鸯就不愿意做贾赦的姨娘,平儿也是被王熙凤“强逼着”才做了贾琏的屋里人。但这两个特例,都是对人而不对事,如果不是深谙凤姐的悍妒,平儿未必不愿意跟贾琏;而贾赦“三媒六聘的娶我去作大老婆”,鸳鸯“也不能去”!
除了这些极端的个例之外,大部分丫头,包括她们的家人,还是把做姨娘、屋里人看成是“意外之想”、是想也不敢想的惊喜的。为什么?
因为做丫头虽好,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金钏儿跟了王夫人十来年,已经算是老资格了。柳家五儿想进怡红院,只打算“等三五年后放出来”。说白了,做丫头不过是吃青春饭,不是终身职业,不是长久之策。
几年的青春饭吃完了,以后怎么样呢?贾赦已经给出了答案:丫头只能做屋里人、配小厮,或者“往外聘作正头夫妻去”。
配小厮是最普遍的归宿。当然也有混得不错的,像林之孝家的、赖大家的这些管家娘子,应该就是当初配了小厮,渐渐升迁到现在的地位的。但是即使到了现在,也还是奴才,而且能混到管家娘子地位的毕竟是少数,需要夫妻双方都有出色才干,再加上运气才行。
“往外聘作正头夫妻”看起来是最好的出路:脱离发奴籍,成为平民、自由人,春燕娘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念佛不绝”。那么有没有走了这条路的人呢?
有,周瑞女儿就是一个,她就是嫁给了古董商人冷子兴。冷子兴混得算是不错了,结交官场,被贾雨村“最赞”为“有作为大本领的人”,他的妻子、周瑞的女儿,自然也应该是夫贵妻荣、水涨船高了。
但是冷子兴犯了官司,“告到衙门里,要递解还乡”,仍需要周瑞女儿回娘家,向贾府求情走门路。而在贾府侍役的周瑞家的,却轻描淡写:“小人家没经过什么事情,就急的你这样子”,“把这些事也不放在心上,晚间只求求凤姐儿便完了”,轻而易举。
既然做了“正头夫妻”也还不免回娘求告,倒不如直接在贾府里做小老婆了!至少还是“半个主子”。
更不用说将来生儿育女,儿子“可以做得官时就跑不了一个官的”。如果再遇到正妻早逝、丈夫“再无续室之意”,那简直就代行主妇职权,将来也是妥妥的“老封君”呢。就是运气不好,没有生儿育女,也能熬到“老太太屋里的几位老姨奶奶”的地步,大把的美好未来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