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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赵与后赵,从战略盟友到大打出手,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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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赵国,我们头脑中首先会想起战国时期那个胡服骑射、慷慨悲歌、诞生了名将李牧的战国七雄之一。但在五胡十六国时期,中原曾同时存在两个赵国,它们的创立者,一个是匈奴后裔刘氏,另一个是羯族人石勒。

但这两个政权,其实同根同源,并且一度形成了反抗西晋的战略盟友;作为当时最为强悍的两大内迁少数民族,双方的军事力量,代表着那一阶段的最高水平。

最终,二者在占领北方后撕破脸大打出手,并且爆发了一系列血腥、残酷的硬碰硬之战,后赵虽笑到了最后,但不久后也倒在了新对手的刀下。

我们今天就理一理,匈奴VS羯族,这“两胡”是怎么相爱相杀的。

匈奴、羯族,原本同气连枝的小伙伴

西晋建立后,由于历史及现实的原因,当时的北方存在着大量的内迁少数民族,时间久的已经待了上百年,可以追溯到东汉光武帝时期。

不过在传统“华尊夷卑”观念的影响下,历代中原统治者一贯沿用“用人所长”的方针,要么让他们当打手冲锋陷阵,要么充当干粗活累活的苦力,而且大多地方官员经常采用横征暴敛的高压政策,导致当时的min族关系并不和谐。东汉时期,就出现了持续近百年的羌人之乱。

西晋时期,这一情况仍未得到改善,晋武帝司马炎时期,连续爆发了鲜卑(西北一支)、羌、氐、匈奴叛乱,后来虽然都被强大的晋军镇压,但当时的有识之士,都对潜在的更大危险忧心忡忡;郭钦、江统都提出了把这些人口迁回原籍的建议,但均被晋武帝拒绝。

按照族群划分的话,这些内迁民族主要有匈奴、羌、氐、鲜卑、羯这五支。其中,匈奴内迁的较早,几乎在汉匈战争时期就有大量归顺的部族南移;如江统所言:“其天性骁勇,弓马便利,倍于氐、羌”,是当时战斗力最为强大的部族,也曾是魏晋的彪悍打手。

而羯族实际上可被视为匈奴的一个分支,也有史料称他们是匈奴人的奴隶;后来冉闵杀胡时的记载体现出,羯族的长相辨识度较高:高鼻深目多胡须(汉化程度低的匈奴人也如此)。

后来西晋内部爆发了旷日持久的八王之乱,大量武装力量被消耗;同时还发生了持续多年的各种天灾,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社会矛盾日益激化。而在这个过程中,匈奴等族由于骁勇善战的特性,被司马氏藩王当成了雇佣兵,从而解开了被捆绑的手脚。其中,原本被曹操分而治之的五部匈奴,此时全部归匈奴贵族刘渊统御。

这个刘渊,就是西晋王朝的掘墓人。

匈奴刘渊反晋,羯族石勒成为好帮手

刘渊率领的五部匈奴,即汉代时归顺的南匈奴的后代,长期居住在并州,与汉人杂处。由于祖上与汉皇室通婚,因此他们自称汉家外孙,全体改姓为刘。刘渊出身单于世家,自小居住在中原,接受了系统的汉族儒家教育,史书称他“姿貌魁伟,文武长才”,深受一些西晋高官器重。

八王之乱时,刘渊起先作为成都王司马颖的打手冲锋陷阵,但在逐渐摸清西晋王朝的虚弱本质后,公元304年,他突然翻脸,开始了反晋大业。为了争取中原各族的拥护,刘渊称国号为“汉”(学习刘邦),追封刘禅为先祖,全盘照搬汉朝的官制。也就是说,他的大旗是要复兴大汉。(至于前赵的国名是咋来的,请往下看)

这一招还真的挺管用,汉国成立后,大量早已忍受不了司马氏统治的汉、胡各族人们纷纷前来投奔(当然也有很多野心家),其中就有羯族人石勒。

石勒出生于上党武乡(并州)的羯族首领之家,为人“壮健有胆力,雄武好骑射”。大饥荒爆发后,衣食无着落的石勒及族人失散。而此时的司马氏正孜孜不倦于内斗,为了筹备军饷,东瀛公司马腾大量虏掠胡人卖为奴隶,石勒也在其中。

不过石勒气质非凡,被买他的“奴隶主”师欢释放。不久后天下大乱,司马颖部将公师藩在中原起兵,石勒与伙伴汲桑等人前去投奔,依靠卓越的胆色与军事才能,逐渐崭露头角。

不久后公师藩势力被晋将苟晞铲除,石勒转投刘渊,被委以重任。自此后,石勒就成了刘渊最得力的干将之一,为汉国覆灭西晋立下了汗马功劳。公元311年,西晋东海王司马越在征讨刘渊的途中去世,群龙无首的十余万大军被石勒的数万人马屠杀殆尽,西晋朝廷从此失去了最后一支能抗衡刘渊的主力。不久后,洛阳被攻破。

在这个过程中,石勒的势力逐渐成长,将士多达十余万人,其中既有并州的胡、羯,也有以张宾、刁膺、张敬等人为首的汉人谋士。石勒以襄国(河北邢台)为基地,一路攻城略地,也一路收服部众、迅速扩张,虽名为刘渊手下,实际上已具备了自立门户的能力,缺的就是合适的时机。

刘氏祸起萧墙、好伙伴一拍两散,石勒背叛匈奴

公元308年,刘渊正式称帝,不过在短短两年后就死去。其后,刘聪杀掉兄长刘和,继任了汉国皇帝之位。此时的石勒其实已经心怀异志;而刘聪为了拉拢他,任命其为镇东大将军,督并、幽二州诸军事,兼并州刺史。

公元316年,汉国大将刘曜(李渊的侄子)攻破长安,西晋灭亡。像许多王朝一样,达到顶峰的汉国,迅速走上了内耗之路。

公元318年,刘聪病重,刘曜、石勒受遗诏辅政。刘聪死后,太子刘粲继位。刘曜镇守长安,靳准则待在都城平阳(山西临汾),全权掌握大权。

靳准身为皇帝老丈人却心怀不轨,为了除掉阻碍力量,他怂恿少不经事的刘粲连续杀害了刘景、刘骥、刘逞等一众宗室重臣,并且着手讨伐石勒。

8月,靳准撕破伪装,杀害女婿刘粲,把待在平阳的刘氏男女老少全部被杀。得知此消息,刘曜、石勒同时出兵。

没多久,石勒先行抵达平阳,已和靳准接上了火。由于距离的原因,刘曜的动作慢得多。10月,当他赶到赶到赤壁(山西河津市)时,遇上了在从平阳逃出的大臣。在对方的建议下,刘曜称帝;为了安抚石勒,他任命其为为大司马、大将军,加九锡,封地13郡,进爵为赵公。

客观而言,刘曜是个刘渊式的人物,他自幼聪明好学,饱读诗书、久经沙场、胸怀大志,堪称文武全才。但在老江湖石勒眼里,这个后生并没有刘渊那样的威慑力,于是他打定主意抢先拿下平阳,以占据政治优势。

不久后,刘曜的先头部队也抵达平阳外围,与石勒成犄角之势,城内靳准势力压力倍增。12月,靳明等人杀掉靳准,派人呈上传国玉玺向刘曜投降。石勒大怒,押上全部主力急攻平阳,刘曜则加派人手救援,最终获得靳明以及城内的1.5万名宫女;平阳城则留给了气急败坏的石勒。

不久后,石勒攻占平阳后烧毁宫室,但为了收买人心,他派人修复被毁掉的刘渊、刘聪陵墓,安葬被杀害的刘氏遗骸。

此时的刘曜、石勒实际上已经势同水火,但鉴于自己即位不久、基业不稳,刘曜不敢立即跟石勒翻脸,他甚至计划比照当初曹操的待遇,进一步加封对方为赵王,以暂时稳住这位瘟神。

第二年初,石勒派使者王脩前来向刘曜献捷(即平定平阳),刘曜也投桃报李,派使者前去加封石勒为赵王。但王脩的助手曹平乐私下告发:“王脩这次来其实是一探虚实的,等他回报,石勒就会亲自率轻骑前来突袭陛下。”

此时的刘曜一方确实虚弱不堪,对于这种信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他派人快马追上王脩,将其当场杀害。石勒震怒,公开反刘的决心已定。

两赵并立,各自进行决战准备

公元319年4月,刘曜在返回长安后,鉴于平阳已被石勒控制,于是定都长安。他认为,自己的祖先来自北方,当初刘渊打着汉室的旗号,只是为了收买汉人;如今西晋已倒,这一顾虑已经不复存在,因此应该改国号、另立宗庙。战国时雄踞北方、且与匈奴有关联的中原政权是胡服骑射的赵国,因此刘曜定国号为“赵”。

而在同年11月,石勒在襄国自称大将军、大单于,并即赵王位。这标志着,石勒的羯族正式与刘氏匈奴撕破脸。

也就是说,这时的中原存在两个名为“赵”的政权,为了加以区分,史学界按成立时间先后顺序,称刘曜为前赵、石勒为后赵。

为了夯实根基,刘曜先行彻底征服了关陇的晋朝残余以及羯、氐、羌等族,并且拿下了河西地区。其后,为了减少摩擦,他主张汉、胡分治,同时却也积极推动民族融合,通过提倡儒学、设立太学等措施加强民族同化。他的国号虽然是赵,但汉化程度比当初的“汉国”进步了许多。

这段时间的石勒也没闲着,他花了几年的工夫,先后消灭了幽州的鲜卑段氏、拿下青州,又乘着东晋名将病故的机会,攻下了淮北大部,实力进一步大增。

而在对内治理上,称王后的石勒也采用了采用胡、汉分治政策。也许是出于自卑心理,他强行规定称汉人为“赵人”,胡人为“国人”,并严禁称呼羯族为“胡”;有鉴于之前尝到的甜头,石勒对一些汉人士族则委以要职,明令不准欺侮衣冠华族;同时还恢复了魏晋以来的九品中正制,也设立了太学、郡国学等。

就这样,双方选手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今后硬碰硬的准备。

公元324年,后赵石生进攻前赵新安城,大胜而归。从此,刘曜VS石勒、匈奴VS羯族,五胡十六国前期最强悍的两大阵营正式全面开打。

刘曜克石虎、石勒克刘曜,洛阳之战—两赵的国运之战

公元325年,双方为抢夺黄河以南的东晋司州等地爆发了大战,最终在石生、石虎等悍将的率领下,后赵大获全胜,占据了司州。

经过短暂的喘息后,公元328年,双方的对抗再度升级。后赵悍将、中山公石虎率领4万人西进,攻击前赵的河东地区,他一路势如破竹,兵锋直抵蒲阪(山西永济县)。

这一次,刘曜决定亲自出马,打击后赵的嚣张气焰。他派归顺的氐、羌将士看守大本营,自己则亲率十万精兵救援蒲阪。

石虎没料到刘曜亲自出马,得知对方渡过黄河后,他胆战心惊、连忙撤退,没多久在高候(山西闻喜)被追上。面对前赵精锐,后赵军队被杀的丢盔卸甲,尸体绵延200多里、丢弃的物资不计其数,大将石瞻也当场被杀,石虎则狼狈逃向朝歌。

刘曜则挥师奔向中原重镇洛阳。他亲自围困驻守外围金墉的石生,并分兵进攻后赵各郡;前赵大军逼近之下,后赵荥阳、野王望风而降,襄国震动。

而石勒和他的谋臣则认为,刘曜看似势不可挡,实际上走了一步错棋:他如果乘着大败石虎、后赵国内猝不及防的时机,直接进逼襄国,后赵腹心的黄河以北地区将岌岌可危;如今他却死攻牢固的金墉城,十万精兵白白耗在城下,等于坐视后赵调集力量、从容应对。

经过一番分析后,同年11月,石勒决定抓住机会、调集全部精锐出征,与刘曜一赌国运。

12月初1,后赵各军在成皋集合,共有步兵6万,骑兵2.7万,与前赵相比仍处于下风。但当发现地形险要的成皋关、洛水都没有前赵军队扼守时,原本还心里打鼓的石勒明白,此仗赢定了。他命令全军日夜兼行、直奔洛阳。

之前的刘曜自以为胜券在握,日夜作乐,并且听不进任何进谏。此时得得知石勒亲自前来,他才打起精神,解除全军对金墉的围困,在洛水西面布阵,十多万大军南北延绵十多里。这完全是一副被动挨打的阵型,石勒见状大喜,做好布置后,自己率领4万步骑进入洛阳城。

4天后,决战正式爆发。石虎率步兵3万从城北向西进攻前赵中军,石堪、石聪等各带精锐骑兵8000从西向北进攻敌军前锋,石勒则亲自披挂上马,从洛阳城杀出夹击。一时间,双方近20万大军在西阳门展开厮杀。两军都是弓马娴熟、嗜血善战、久经沙场的百战之师,此时棋逢对手,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关键时刻的刘曜,却败给了自己的坏爱好。他从小就嗜酒如命、无酒不欢,此战前还饮酒数斗;甚至在他披挂上马之前的那一刻,还抽空又喝了一斗酒;巧的是,自己那匹无比雄健的红马今天突然病殃殃的,只好临时换了一匹身形较小的备用马;当他昏头昏脑的赶到西阳门时,竟然脑子抽风,下令让全军向更加平整的阵地转移。

双方酣战时,若沟通不善的情况下突然转移,极有可能让士兵以为己方形势不利。后赵石堪就抓住这个机会乘势攻击,前赵将士顿时溃不成军;浑浑噩噩的刘曜摔在冰面上,全身受伤十多处,被石堪抓获。

经此一战,前赵10多万主力被当阵斩首5万多,其余的则被石勒解除武装释放。

一代后浪推前浪,匈奴、羯族的各自命运走向

刘曜被押到襄国后,石勒留了他一命,甚至还大方的提供美女、酒肉。但石勒并不是仁慈,只是想利用他兵不血刃劝降前赵而已。

不久,石勒命令刘曜写信给前赵太子刘熙,让其放下武器投降。但刘曜却相当硬气,直接写道:“儿子,你要竭力匡扶国家,不要因我改变心意”。失去了价值的他,迅速被杀。

但刘熙却没有他父亲那样的能力与气魄。公元329年正月,得知父亲被擒、大军被灭的消息,刘熙不顾前赵实力尚存的现实,丝毫不敢做任何抵抗的准备,立即率领百官逃奔(甘肃天水)。各地守军得知也军心大乱,据守长安的数十万兵马也向后赵投降。

9月,石虎率后赵大军一举攻破上邽,将刘熙以及3000多文武官员全部杀害,前赵正式灭亡。经过此次劫难,匈奴刘氏几乎被灭族,剩下的则迁移到各地逃生,大多数融合于汉族之中。

后赵则如日中天,几乎接近统一了北方。但好景不长,石勒死后,后赵也掉入了西晋司马氏那样的内斗死循环。公元350年,石虎的干孙子石闵(冉闵)掌握大权后,杀了石虎的28个孙子;公元351年,延续后赵的石祗被暗杀,首级被人送给冉闵,后赵彻底灭亡。

匈奴、羯族的命运,只是那个残酷时代的缩影。借用一句俗语: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西晋灭亡、中原沦为地狱,难道只能怪那些内迁min族吗?主要的罪魁,是西晋王朝的当权者、各路的野心家;而真正的受害者,则是各族的无辜百姓。融合,原本不该这么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