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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仁贵征东第5回:富女逃难托乳母,穷汉有幸配淑女

《薛家将》,清代如莲居士所著小说,是以讲述薛仁贵及其子孙们的故事为主要内容的系列长篇小说和评书。《薛家将》与《杨家将》《呼家将》等构成了我国通俗小说史上著名的“三大家将小说” 。本书包括几个部分,分别叙述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薛刚反唐的故事。接下来知秀网小编就给大家带来相关介绍,希望能对大家有所帮助。

《薛仁贵征东》共41回,内容大致以薛仁贵的生平为经线,以他征东的事迹为纬线。薛仁贵本来是一介平民,应募投军,被埋没在火头军中,虽屡立奇功,但是他所有的功劳,却被奸臣张士贵的女婿何宗宪冒领去了。后来经元帅尉迟恭侦查了很多次,才水落石出。因此,张士贵被治罪,他被封为平辽王,征东的故事就告一段落。

第5回 富女逃难托乳母 穷汉有幸配淑女

诗曰:

本来前世定良缘,今日相逢非偶然;

虽是破窑多苦楚,管须富贵在他年。

那员外一时躲闪不及,倒跌了一跤,趴起身叫声:“丫环们,与我把这座灶头折下来填实了!”众丫环一声答应。这班丫环拆卸的折卸,填井的填井,把这一个井顷刻间填满了。田氏大娘假意叫声:“姑娘死得好苦。”揩泪回进自己房中去了。大洪叫声:“爹爹,何苦如此把妹子逼死,于心何忍?”说罢也往外边走了去。那院君说:“老贼啊!你太刻毒了些,女儿既被逼死,也该捞起尸骸埋葬棺木。怎么尸首都不容见,将她填在泥土内了?这等毒恶,我与你今世夫妻做不成了!”这院君假意哭进内房。员外也觉无趣,回到书房闷闷不乐。

且丢下柳家之事,再表那薛仁贵心惊胆战,恐怕有人追赶,在雪内奔走个不住。一口气跑得气喘吁吁,离柳家庄有二十里,见前有个古庙,心下想道:“不免走进去歇息歇息再走。”仁贵走进庙中,坐于拜单上面休息。

再讲这柳金花小姐被乳母拖住跑下来不打紧,可怜一位小姐跑得满面通红,三寸金莲在雪地上走得来好不疼痛,叫声: “乳母,女儿实是走不动了,哪里去坐一坐才好。”顾妈妈说:“姑娘,前面有座古庙,不免到里边去坐一坐再走。”二人趱上前来。哪知仁贵也在里边坐了一回,正要出庙,只见那边两个妇人远远而来,便心中暗想道:“不好啊!莫非是柳家庄来拿我的么?不免仍躲在里面,等她过去再走。”列位,那仁贵未曾交 运,最胆小的,他闪进古庙想:“这两个妇人,倘或也进庙中来,便怎么处?啊!有了,不免躲在佛柜里边,就进来也不见的。”仁贵连忙钻入柜中,到也来得宽松,睡在里边了。且表那小姐同了乳母进入庙中,说:“姑娘,就在拜单上坐一坐吧。”小姐将身坐下。顾妈妈抬眼团 团 一看,并无闲人,开言说道:“姑娘,你是一片慈心,道这薛礼寒冷,赐他红衣。再不道你爹爹性子不好,见了红衣,怪不得发怒。我虽领你出门,逃过眼前之害,但如今哪里去好?又无亲戚,又无眷属,看来倒要死一块了。”小姐叫声:“乳母,总是女儿不好,害你路途辛苦。我死不足惜,只可惜一个薛礼,他也算命薄,无家无室,冷寒不知受了多少。思量活命,到此看木料,我与他一件红衣,分明害了他了。我们逃了性命,这薛礼必然被爹爹打死了。”乳母道:“这也不知其细。”

二人正在此讲论,惊动了佛柜里面的薛仁贵。他听见这番说话,才明白,说:“啊!原来如此!这件红衣却是小姐念我身上寒冷送我的,我哪里知道内情,只道是天赐红衣。被员外看见,倒害这位小姐离别家乡,受此辛苦,街坊上出乖露丑。哎!薛礼啊,你受小姐这样大恩不思去报,反害她逃生受苦,幸喜她来到庙中歇足,不免待我出去谢她,就死也甘心了。”想罢,即钻出佛柜,来到小姐面前,双膝跪下叫声:“蒙小姐所赐红衣,小子实是不知,只道天赐与我,故尔将来穿在身上。谁想被员外见了,反害小姐受此屈打,又逃命出门。小子躲避在此,一听其言,心中万分不忍,因此出来谢一谢小姐大恩,凭小姐处治小子便了。”

薛仁贵忽地里跪在地下说此番言语,倒吓得小姐魂不附体,满面通红,躲又躲不及。乳母倒也乖巧,连忙一把扶起说:“罪过罪过,一般年纪,何必如此。请问小官人向住何方,年庚多少?”仁贵说:“妈妈,小子向在薛家庄,有名的薛英员外就是家父,不幸身故,家业凋零,田园屋宇尽皆耗散,目下住在破窑里面,穷苦不堪。故此在员外府上做些小工谋食。不想有此异变,我之罪也!”顾妈妈叫声:“薛礼,我看你虽在难中,胸中志略才高决不落寞。我家小姐才年二十,闺阁千金,见你身上寒冷,赐你红衣,反害了自家吃苦,如今虽然逃脱性命,只因少有亲眷,无处栖身。你若感小姐恩德,领我们到窑内权且住下,等你发达之时再报今日之恩,也就是你的良心了。”薛礼叫声:“妈妈,我受小姐大恩,无以图报。如若薛礼家中有高堂大屋,丰衣足食,何消妈妈说得,正当供养小姐。但今住在破窑,并无内外,又无什物件,叫花一般,只有沙罐一个,床 帐俱无,稻草而睡。小姐乃千金贵体,哪里住得惯?不但受苦楚,更兼晚来无处栖身,小姐青年贵体怎生安睡?外人见了,又是一番猜疑。不但不能报小姐恩德,反是得罪小姐了,使小子于心何忍?岂非罪更深矣!”乳母说:“薛礼,你言语虽然不差,但小姐如今无处栖身,怎么处?”心中一想,轻轻对姑娘说道:“若不住破窑,哪里去好?”金花道:“乳母,叫我也无主意,只得同薛礼到窑,速寻安身之处,再作道理。”乳母说:“去便去了,但薛礼这番言语实是真的。不分内外眼对眼,就是姑娘你也难以安睡。我看薛礼这人虽然穷苦,后来定有好处。姑娘,既事到其间,为乳母做个主张,把你终身许了他罢。”

那柳小姐听见此言,心中一想:“我前日赠他衣服,就有这个心肠。”今闻乳母之 言,正合其意,便满心欢喜低头不开口。乳母觉着了她的心意,说道:“薛大官,你道破窑中不分内外,夜来不好睡,我如今把小姐终身许你如何?”薛礼听言大惊,说:“妈妈休讲此话,多蒙小姐赐我红衣,从没有半点邪心。老员外尚然如此,妈妈若说小姐今日终身许我,叫薛礼良心何在?日后有口难分真假。此事断然使不得的。”乳母道:“薛礼官人,你言之差矣!姻缘乃五百年前之事,岂可今日强配的?小姐虽无邪心,却也并无异见。但天神作伐,有红衣为记,说什么有口难分真假?”仁贵说:“妈妈!虽然如此,但小子时衰落难,这等穷苦,常常怨命。小姐生于富家闺阁,哪里住得破窑?岂非害了小姐受苦一生一世?我薛礼一发罪大了!况小姐天生花容月貌,怕没有大富大贵才子对亲?怎能配我落难之人。此事断然使不得!”乳母见他再三推辞,便大怒道:“你这没良心的,我家小姐如此大恩,赠你红衣反害自身,幸亏母兄心好,故放逃生。今无栖身之地,要住你破窑,你却有许多推三阻四,分明不许我们到窑中去了!”薛礼说:“妈妈,这个小子怎敢?我若有此心,永无好日!既然妈妈大怒见责,我就依允此事便了。”乳母说:“ 薛大官人,这句才说得是。你既应承。那包裹在此,你拿去领小姐到破窑中去。”仁贵答应,把包袱背在膊子上,便说:“这个雪地下不好走的,此去还有十里之遥,谅小姐决走不动,不如待我驮了去吧。”乳母说:“也好。”

柳金花方才走了二十余里,两足痛得了不得,如今薛礼驮她走,心内好不欢喜,既许终身,也顾不得羞丑了。薛仁贵力大无穷,驮这小姐犹如灯草一般轻的,驮了竟望雪地跑了去了。乳母落在后面,赶不上来。仁贵重又转回,一把挽了乳母的手便走。不一回工夫,到了丁山脚下,走进破窑,放下小姐,乳母便说道:“你看这样一个形相,小姐在此如何住得?”金花叫声:“乳母,看他这样穷苦,谅来如今饭米俱没有的。可将此包裹打开,拿一块零碎银子与他,到街坊去买些鱼肉柴米等类,且烧起来吃了再处。”乳母就把一块银子付与仁贵说:“行灶要买一只回来的。”仁贵说:“晓得。”接了银子,满心欢喜,暗想:“如今饿不死了。”

按下薛仁贵忙忙碌碌外边买东西。且再讲王茂生,他少了薛仁贵吃饭,略觉宽松几日。这一日,那王茂生买小菜回来。偶从丁山脚下破窑前经过。抬头往内边一看,只见两个妇人在里边,心下想:“这窑内乃是薛兄所居之地,为何有这两个堂客在内?”正立定在窑前踌躇不决,忽见薛仁贵买了许多小菜鱼肉归来。王茂生说:“兄弟,你在柳家庄几时回来的?为甚不到我家去,却在这里忙碌?请问里面二位是何人?”薛礼说:“哥哥,你且歇了担子,请到里面,我有细话对你讲。”茂生连忙歇了担子,走进破窑。仁贵放了米肉什物,叫声:“小姐,这位是我结义哥哥,叫王茂生,乃是我的大恩人,快过来见了礼。”茂生目不识丁,只得作了两个揖。仁贵把赐红衣之事对茂生如此长短细细说了一遍。茂生不觉大喜说:“既如此,讲起来是我弟妇了。兄弟,你的运已交 ,福星转助。今日是上好吉日,不免今晚成亲好。”仁贵说:“哥哥,这个使不得!况破窑内一无所有,怎好成亲?”茂生说:“一点也不难,抬条椅凳,被褥家伙等物待我拿来。喜傧是你嫂嫂,掌礼就是我。可使得吗?”乳母道:“倒也使得。有银二两,烦拿去置办东西。”王茂生接了银子出窑说:“兄弟,我先去打发嫂嫂先来。”仁贵说:“既如此,甚妙。”便在窑内忙忙碌碌准备。

单讲王茂生挑担一路快活,来到家内对毛氏妻子细细说了一回。大娘心中得意,说:“既有此事,我先往窑中去,你快往街坊买些要紧东西、急用什物,作速回来。”茂生道:“这个我晓得的。”夫妻二人离了自家门首,毛氏竟到破窑中。仁贵拜见了嫂嫂,小姐、乳母二人也相见了礼。毛氏大娘他是做卖婆的,喜傧倒也在行,就与姑娘开面。料理诸事已毕,却好王茂生来了,买了一幅被褥铺盖、一套男衣、一个马桶,与他打好床 铺。又回到家中搬了些条桌、椅凳、饭盏、箸子等类,说:“兄弟,为兄无物贺敬,白银一两,你拿去设几味中意夜饭吃了花烛。”薛礼说:“又要哥哥费心。”茂生好不忙碌,挑米淘米,乳母烧起鱼肉来。差不多天色昏暗,仁贵换了衣服,毛氏扶过小姐,茂生服侍仁贵,参天拜地、夫妻交 拜已毕,犹如人家讨新妇一般做了亲。茂生安排一张桌子,摆四味夜饭,说:“兄弟坐下来,为兄奉敬一大杯。”薛礼说:“不消哥哥费心,愚弟自会饮的。”茂生敬了一杯,叫声:“娘子,我与你回去罢。兄弟,你自慢饮几杯,为兄的明日来望你。”仁贵说:“哥哥,又来客气了。且在此,等愚弟吃完花烛,还要陪哥哥、嫂嫂饮杯喜酒去。”茂生道:“兄弟,这倒不消费心了。”茂生夫妻出了窑门,径自回家。

再说仁贵饮完花烛,乳母也吃了夜饭,如今大家睡觉。顾妈妈在地下打一稻草柴铺,分条褥子来当被盖了。仁贵落了好处,又不冻饿,这一夜 夫妻说不尽许多恩爱,一宵晚景不必细表。

次日清晨,茂生夫妻早来问候,茶罢回去。如今薛仁贵交 了运了,有了娘子,这三百两头,放大胆子吃个饱足,三个人每日差不多要吃二斗米。

谁想光陰迅速,过了一月,银子渐渐少起来了。柳金花叫声:“官人,你这等吃得,就是金山也要坐吃山空了。如今随便做些事业,攒凑几分也好。”仁贵说:“娘子,这倒烦难,手艺生意不曾学得,叫我做什么事业攒凑起来?想起来真正没法。”自此仁贵天天思想,忽一日想着了一个念头,寻些毛竹,在窑内将刀做起一件物事来了。小姐叫声:“官人,你做这些毛竹何用?”仁贵说:“娘子,你不知道,如今丁山脚下雁鹅日日飞来,我学得这样武艺好弓箭,不如射些下来,也有得吃了,故而在此做弓箭,要去射雁。”小姐说:“官人,又来了,既要射雁,拿银子去买些真弓箭射得下。这些竹的又无箭头,哪里射得下?”仁贵说:“娘子,要用真弓箭非为本事,我如今只只要射的是开口雁,若伤出血来非为手段,故用这毛竹的弓箭。雁鹅叫一声就要射一箭上去,贴中下瓣咽喉,岂不是这雁叫口开还不曾闭,这箭又伤不伤痛,口就合不拢,跌下来便是开口雁了。”小姐说:“官人,果有这等事?候射下雁来便知明白了。”那仁贵做完,到丁山脚下候等。只见两只雁鹅飞过来,仁贵扳弓搭箭,听得雁鹅一声叫,嗖的一箭射上去,正中在咽喉,雁鹅坠地果然口张开的。仁贵只只多射开口雁,一日倒有四五十只拿回家来,小姐见了满心欢喜,仁贵拿到街坊卖了二三百文;一日动用尽足够了。

自此天天射雁,又过了四五个月,忽一日在山脚下才见两只雁鹅飞过,正欲攀弓,只听见那一边大叫:“呔!薛仁贵,你射的开口雁不足为奇,我还要射活雁。”仁贵听见此言,连忙住了弓,回转头一看,只见那边来了一人,头上紫包巾,穿一件乌缎马衣,腰拴一条皮带,大红纨裤,脚踏乌靴,面如重枣,豹眼浓眉,狮子犬鼻,招风大耳,身长一丈,威风凛凛。其人姓周名青,也是龙门县人,从幼与薛仁贵同师学武,结义弟兄,本事高强,武艺精通,才年十八,正是小英雄,善用两条镔铁锏,有万夫不当之勇。只因离别数载,故仁贵不认得了。因见周青说了大话,忙问道:“这位哥,活雁怎生射法,你倒射一只我看看。”周青说:“薛大哥,小弟与你作耍,你难道不认得小弟了吗?”仁贵心中一想,说:“有些面善,一时想不起了。请问哥尊姓,因何认得小弟。”周青说:“薛大哥,小弟就是周青。”仁贵道:“阿呀!原来是周兄弟。”连忙撇下弓,二人见礼已毕,说:“兄弟,自从那一年别后,到今数载有余,所以为兄的正不认得贤弟。请问贤弟,一向在于何处,几时回来的?”周青说:“哥哥有所不知,小弟在江 南,傅家特请在家内为教师,三百两一年,倒也过了好几年。自思无有出头日子。今闻这里龙门县奉旨招兵,故此收拾行囊飞星赶来。哥哥有这一身本领,为何不去投军,反在这里射雁?”仁贵说:“兄弟,不要说起,自从你去后,为兄苦得不堪之极,哪里有盘缠到龙门县投军。兄弟耳朵长,远客江 南,闻知回来,谋干功名,如今不知在何处作寓。”周青说:“我住在继母汪妈妈家内。不想哥哥如此穷苦。我身虽在江 南,却心在山西,何日不思?何日不想?今算天运循环,使我们弟兄相会。哥哥,射雁终无出息,不如同去投军干功立业,有了这一身武艺,怕没有前程到手?哥哥,你道如何?”仁贵说:“兄弟之言,虽是淮陰侯之谕,但为兄有妻子在家,一则没有盘费,二来妻子无靠,难以起身,故尔不敢应承。兄弟一个去干功立业罢。”周青说:“哥哥有了嫂嫂,可喜!哥哥,虽然如此,到底功名为大。”这正是:

岂有干功立事业,不共桃园结义人?

毕竟薛仁贵怎样前去投军,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