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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理学家眼中,文艺复兴带来了哪些后遗症呢?

很多人都不了解文艺复兴,接下来跟着知秀网小编一起欣赏。

提起十四、五世纪欧洲的文艺复兴,人们都会肃然起敬。那是一个大师纷呈的时代,他们的智慧造就了无与伦比的文学、艺术作品,就像一道光,驱散了人类蒙昧的混沌状态。从此以后,人类似乎走上了一条康庄大道。

然而,凡事必有两面。文艺复兴虽然伟大,但伟大也不能遮蔽其阴暗。美国心理学家罗洛•梅认为,文艺复兴在将人从中世纪宗教的桎梏下,解救出来的时候,也开启了另一扇门。这扇门最终通向了哪里?他引用了奥登的诗来作为解答——《焦虑的年代》。

这部长诗创作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奥登自己认为它最精确的反应了该时代的特性,尤其是诗的标题,一语中的。遗憾的是,《焦虑的年代》没有中文译本,我也没有找到英文原版,只能借助罗洛•梅在《焦虑的意义》一书中,对它的概括来了解诗的主旨。

“诗中的四个人物,尽管出身背景与气质皆不相同,却共同具有某些当代的特征:孤寂、做人无意义的感觉,以及无法拥有爱人与被爱的体验。”你是不是感觉诗中的这四个人物的某些特征,在你身上也存在?不要担心,不是你的问题,是这个时代的症结。

其实,从二十世纪初开始,文学作品中就开始大量出现具有这些特征的人物,并一直持续到现在。罗洛•梅将这些特征视为“焦虑”的体现,并试图在文化上找出其产生的根源。最终,他认为一切始于文艺复兴,人类历史上最辉煌的那段时期。

“焦虑”可以说是一种现代病,因为在原始社会和奴隶社会,人们更多的是恐惧——对自然灾害的恐惧,对野兽的恐惧,对奴隶主淫威的恐惧。但恐惧不是焦虑。

弗洛伊德、霍妮等人,都强调了这两者的区别:恐惧是有目标的,即人们知道自己恐惧的是什么,因而,它是短暂的。一旦恐惧的目标消失了,恐惧自然也就消失了。而焦虑则是没有目标的,人们不知道自己担心的是什么。或者说,焦虑是对虚无的恐惧。

因此,焦虑是长期的,相比而言,危害也比恐惧更大。心理学家在思考现代社会焦虑的起源诸多因素时,将矛头之一指向了文化——个人的焦虑背景,会受制于他的文化标准和价值。

西方文化自现代以来,就被“个人竞争的野心”这一标准所左右,甚至成了它的唯一和最终价值。个人竞逐成功,既成了西方文化的主导目标,又是最普遍的焦虑背景。而这种“个人主义”的文化价值观,恰恰肇始于文艺复兴,自此便在西方文化中根深蒂固。

文艺复兴是对中世纪的拨乱反正,在宗教的名义下,中世纪崇尚集体主义,现在人们一提到中世纪,便会用“黑暗”来形容,其实中世纪也有牧歌的时期。

那时候公民对自己的认识,只是族群、人种、党派、家族或企业的一分子——他们只能从某些笼统范畴,来认识自己。因此,理论上,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公会经济构中的地位,在家庭和封建阶级心理结构中的地位,以及在教会道德与精神结构中的地位。

”黑暗是从中世纪的最后一百年开始的,不过,它给人们造成的心理影响更多的是恐惧,而非焦虑。匈牙利学者卡尔•曼海姆,引用了博斯的画,来证明这一点。

博斯很多绘画的主题,都是以描绘地狱情景为主,里面充斥着死亡的意象。其中也包含着一定成分的焦虑。不过由于其目标是清晰可见的(死亡的意象),所以更多的还是属于恐惧。

后来,文艺复兴来了,它高举“个人主义”的大旗,来反抗中世纪末逐渐衰退的“集体主义”。我们依然可以从绘画里,看出这一变化。

在被称为“文艺复兴第一人”乔托的画中,相对于中世纪画作中的肢体僵硬、正面向前的象征型人物,乔托笔下的人物脸部,为四分之三的侧面,并有独立的动作。乔托开始描画个别的情绪。

可以看出,在中世纪的概念中,人只是社会有机体的一个单元。相较于此,文艺复兴时期则认为,人是独特的实体,社会只是烘托个人功成名就的背景。到了文艺复兴全盛期,个人主义的价值标准,得到了更加彻底的张扬。这一特征在绘画中也体现出来了。

文艺复兴初期的乔托,在绘画中不遗余力的,肯定小人物的价值,但是在文艺复兴全盛时,有权能的个人开始受到重视,绘画的主题多为圣经人物、古希腊神话中的英雄,以及现实生活中的达官贵人。

比如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其原型有众多版本,不过这些版本不是贵妇,就是贵族,没有一个版本说她是平民百姓。罗洛•梅认为,这种现象是当代焦虑模式的根本,一种过度膨胀的“个人主义”初现端倪。

文艺复兴在把人从中世纪末期的黑暗中,解放出来后,在全盛期,这种解放开始变了味儿。在初期,它推崇的是“人”,而到了全盛期,它推崇的是“强人”。那么,自然而然,弱者就可以被强者,毫不自责的剥削操控。最终,谁是强者,谁就成功了。

成功是评断行为的标准。帮助朋友、胁迫敌人,以及生财有道者,都被视为英雄。然而,成功必然伴随着竞争,方法是要比他人优越,或胜过他人。只有成功了,才能操控别人,被别人瞩目。 而不是像中世纪那样,在集体主义的庇护下默默无名。

结果成功被无条件地看重,成了自我评价的唯一标准。于是,担心自己失败的焦虑,便随之而来。因为成功是个无止尽的目标,追求成功的欲望,会随着成就增加,而不会减缓。成功的手段,则多半来自压倒别人的权能。

成功既然是自我评价的唯一标准,那么,是不是成功了,就意味着没有焦虑,事实并非如此。

米开朗琪罗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三杰之一,无论从哪种意义上说,他都是一个成功的人,按理说他不应该有焦虑,但是在日记中,米开朗琪罗曾写道:“我没有任何一种朋友,我也不需要任何朋友。”说的似乎很轻松,不过他的画泄漏了他的心声。

心理学家们从他的画中,看到两样不安的东西——紧张与冲突,他们认为这是那个时代过度个人主义的潜在心理对等物。比如,他画在西斯汀大教堂天花板的人物,好像总是在怨愤不安一样。

美术史学家西蒙兹,察觉了米开朗琪罗画笔下的人,“因为一股奇异可怕的内在躁动而感到紊乱”。由此他认为,尽管文艺复兴“复兴”了古希腊的精神,但复兴的过于片面,最终“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心理学家弗洛姆,对文艺复兴的评价相当客观:“看来新获得的自由,为这些人带来了两件事:力量感增加了,同时,孤寂、疑心、怀疑,而这些感觉所带来的焦虑,也增加了。”成功虽然会给你带来无数掌声和鲜花,但必然也带来孤立,一种高出不胜寒的感觉。或许,这正是米开朗琪罗画中焦虑的根源。

文艺复兴在开启“个人主义”的大门时,“焦虑”这只老虎也悄然跟了进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个人主义”是建立在成功和竞争的基础之上,对于成功的标准,文艺复兴时的人们,或许还没有过多认识,但是在十七、十八世纪,贵族的奢华生活,使人们倾向于对“名”的追求。

到了十九、二十世纪,随着工业体制和消费社会的扩张,成功的标准又转而对“利”的追求,成功便是比别人更有钱;正如现在一句流行话所言:“男人的实力,就是兜里的人民币”。

当然,我们不能把这一切都怪罪于文艺复兴,更不是要回到中世纪的“集体主义”中去,而是要明白事情的原委以便选择。其实,那时的哲学家米朗多那,已经写了十二本书,来证明人是自己命运的主宰。在他最有名的《人性尊严演说》一书中,他想象造物主这么对亚当说——

“我在造你时,既没有把你变成天使,也没有把你变成俗物,既非必朽,也非永恒。目的是为了要让你,能成为你自身的形塑者,让你自由地决定哪种形式才最适合你。你有能力让自己堕落,成为低劣残暴的动物,也有能力依据自己的智慧抉择,转生成为高尚神圣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