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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脂砚斋为什么那么看不惯尤氏?直言休了她

《红楼梦》脂砚斋为什么那么看不惯尤氏?甚至直言休了她,这是因为作为宁国府的当家奶奶,贾家族长夫人,尤氏尽管地位、辈分不如邢夫人,但是她的破坏力和负面影响更坏。

尤氏赌气从惜春处出来,本要去王夫人上房被婆子们阻止,说甄家来人行迹惶恐,又带着东西来恐有不便。暗示那些东西是见不得人的罪证。

尤氏便说起贾珍说江南甄家被抄家的事,与前夜贾探春讲到甄家抄家的事对应上。

甄家突然被抄家,表面看是对贾家日后抄家的伏笔。但实际还有更深层的问题。

甄家出场是在老太妃病重被急召入京觐见,推测老太妃出身甄家。如今老太妃尸骨未寒,甄家就被抄家,皇帝如此等不及要整理王朝的“旧势力”,是个危险信号。贾家等四王八公就是旧势力的代表。

贾母接见甄家四个女人时,提到甄家二姑娘与他们家关系极好,为人还“不拿大”。能让贾母如此说,证明身份比她高只有藩王妃了。

《红楼梦》只出场了南北二王妃与贾家交好。南安王太妃年纪不对,北静王妃是甄家二小姐无疑。

皇帝抄了北静王的老丈人,联系北静王有限的几次出场都表现出不臣、不恭、不轨、不忠,拉拢与贾家与他结党的立场。甄家这次抄家就是杀鸡儆猴。也在给北静王、贾家施压。

与此同时,贾雨村从大司马参赞军机也就是兵部尚书之位被降职,皇帝对贾家的敲打已经开始,为贾府末日拉开序幕。不提。

尤氏见王夫人那去不了,只得又去了李纨的稻香村。

李纨一直病着,才太医进来看过比之前大有好转。本来想有个人过来说说话。可见尤氏来了气色不对,不陪她聊天也罢了,还只是坐在那发呆。

李纨不明所以只得没话找话问尤氏饿不饿,让素云去看有没有新鲜的点心拿一些来吃。

尤氏知道她是引导说话,也就直言不饿不用麻烦。李纨便说“他姨娘送来的好油茶面子”让素云给尤氏沏一碗来。

注意这里有几个小信息很有意思。

一,油茶面子就是油茶,一般用油干炒面粉做熟,再加上糖、花生等其他干果,是早年间非常流行的“辅食”。

尤氏、李纨、王熙凤这些媳妇们起得早吃得晚,要伺候贾母吃了饭她们才吃。扛不住饿都会先垫补一下,油茶是主要的辅食,另外像燕窝粥一类毕竟也不好见天地吃。

油茶也是那时候代替点心之物,遇到不爱吃饭时可以充饥。如今油茶还有,只是吃的人不多了

二,李纨说的“他姨娘”,应该不是指薛姨妈,否则要叫姨妈才对。“他姨娘”极可能是指李纹、李绮姐妹。惦记姐姐生病胃口不好,派人送来自家做好的油茶。

这就有了一个讽刺。李纨尽管是寡妇却有娘家人关心,娘家就是她的靠山。

尤氏之前有继母和两个继母妹妹尤二姐、尤三姐,如今死得干干净净,尤家就剩下她孤家寡人一个。

之前惜春与她划清界限,说宁国府乌七八糟的事别连累她,其中就有二尤姐妹的“聚麀之诮”丑闻。这背后也是尤氏的心病。

尤二姐和尤三姐的悲剧,与尤氏有一定关系。正是她的不作为导致尤二姐的欲望膨胀,尤三姐的没有生路。如果尤氏能真以姐妹待二尤姐妹,替她们做主就不可能让她们最终惨死,甚至可以摆脱掉贾家这个烂泥潭。

那样的话尤氏也不至于如今孤苦伶仃孤立无援。

李纨这里提到“他姨娘”,就是指在病中得到姐妹们的关心。反观尤氏的前事就是大讽刺。试问才被贾惜春堵的肺管子疼的尤氏,如何下咽油茶!

李纨此时提到“油茶”并不是随口而说,“他姨娘”要结合贾惜春怼尤氏的“病”,才会知道曹雪芹绝无闲笔。

既然油茶开了头,曹雪芹就肯定还会有其他的安排,果然下面洗脸就又出了问题。

尤氏每天需要几次净面补妆,避免妆花了满面油光不好看。是当时贵族生活细致的体现。

丫头媳妇们提议尤氏在这里洗个脸。李纨忙命素云来取自己的妆奁。素云一面取来,一面将自己的胭粉拿来,笑道:“我们奶奶就少这个。奶奶不嫌脏,这是我的,能着用些。”

李纨是守寡的未亡人,平时不施粉黛,妆奁里用的一些基础护肤品有,胭脂却绝对不能有。

那个时代胭脂是艳丽之妆,女儿和媳妇都用得,寡妇绝对不可以用。哪一个寡妇偷买偷用胭脂,就会被当作不守妇道,被千夫所指。

李纨心如枯槁平时一身素净。她连丫头名字都叫素云,可知其循规蹈矩的德行。

李纨见素云拿了她自己的胭脂给尤氏,便批评怎么不去姑娘们那取了给尤氏,让她用丫头的东西。

李纨的观点是主子要有主子的身份,奴才要有奴才的本分,不可以错乱。偏偏尤氏不讲究这个。

(第七十五回)尤氏笑道:“这又何妨。自来我凡过来,谁的没使过,今日忽然又嫌脏了?”一面说,一面盘膝坐在炕沿上。银蝶上来忙代为卸去腕镯戒指,又将一大袱手巾盖在下截,将衣裳护严。小丫鬟炒豆儿捧了一大盆温水走至尤氏跟前,只弯腰捧着。李纨道:“怎么这样没规矩。”银蝶笑道:“说一个个没机变的,说一个葫芦就是一个瓢。奶奶不过待咱们宽些,在家里不管怎样罢了,你就得了意,不管在家出外,当着亲戚也只随着便了。”尤氏道:“你随他去罢,横竖洗了就完事了。”炒豆儿忙赶着跪下。尤氏笑道:“我们家下大小的人只会讲外面假礼假体面,究竟作出来的事都够使的了。”

贾家主子洗脸,水盆并不放在支架上,也不用站起来。而是就坐在炕上,要捧水的小丫头跪在地上擎着盆。体现主人的尊贵地位。

然而尤氏不讲究这个,在家里也从来不叫丫头们跪着。小丫头炒豆儿此时忘了规矩没有下跪,只像在家里一样弯着腰给尤氏端着盆。

李纨见此又诧异了,直说怎么这样没规矩?大丫头银蝶哭笑不得就骂炒豆儿忘乎所以。尤氏在家里管得松,如今在亲戚面前怎么也不懂规矩让人笑话。慌得炒豆儿急忙跪了下去。

尤氏反而不以为意,直言这些都是“假体面的虚礼”,一家人表面看人五人六的,实则背后干的那些事,哪有什么体面可言。

尤氏这话讽刺的可是够辛辣,也算一语中的。但是她的话尽管不错,也是贾家如今的现实。但对尤氏来说却没有讲这句话的立场。

规矩就需要遵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都需要履行。尤氏带人宽厚没错,但没有规矩就是错!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今天她对小丫头管得松了,明天小丫头长大后就没了规矩。都不按照规矩来就是家乱之兆。

宁国府的混乱根源固然是贾珍、贾蓉父子的大错,尤氏的不作为甚至带头破坏规矩也不容小觑。

尤氏自己不体面,太过随和让奴才们不怕她,贾珍贾蓉更不在意她。她又拿什么管理宁国府?

在其位不谋不其政,尤氏就失于当家人的本位,一味宽厚除了为她博得一个名声,百害无一利。真要因此败家又是谁的责任?

都说尤氏不得已,那也得是她做到了。从惜春讽刺她,李纨说油茶,再到小丫头炒豆儿的没规矩,处处体现出尤氏的问题,就是作者在铺垫她的“病”从何来。

脂砚斋[庚辰双行夹批:按尤氏犯七出之条不过只是“过于从夫”四字,此世间妇人之常情耳。其心术慈厚宽顺竟可出于阿凤之上,特用之明犯七出之人从公一论,可知贾宅中暗犯七出之人亦不少。似明犯者犹慑端。其饰己非而扬人恶者,阴昧僻谲之流,实不能容于世者也。此为打草惊蛇法,实写邢夫人也。]

尤氏明犯“七出之条”是要被休的。《大戴礼记·本命》:“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不顺父母去,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盗窃,为其反义也”

尤氏要说真正的“七出之条”,只有“无子”。但同时尤家无人,尤氏无家可归也有“不去”的理由。

但她的不作为“过于从夫”致使宁国府乱家,作为当家嫡妻就可以追责。用尤氏所犯“七出之条”讲出她该休,也是无可厚非。

脂砚斋又提到尤氏该休,王熙凤更该休。也为日后“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铺垫。尤氏的问题被明写,真正严重的影射则是邢夫人。

但小编认为邢夫人虽然与尤氏差不多,危害方面尤氏更大。日后贾家“造衅开端实在宁”“家事消亡首罪宁”,尤氏到底难逃其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