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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的寻仙生活,英明一世在晚年时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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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上林苑里的建章宫,本来的功能是供帝王理政和举办朝会,这样一处庄严的场所偏偏修有一座“神明台”。每看到神明台遗址,便不由得感叹汉武帝的生平也像这建章宫一样,英明一世,偏偏晚年迷信方术,让自己的身后名中掺杂了几颗老鼠屎。

公元前104年十二月,汉武帝巡游渤海,有感而发,想要抵达人间仙境蓬莱寻访仙踪。从这以后,汉武帝便做起了长生不老的春秋大梦。

因为,上林苑中用于接见朝臣的柏梁台失火,方士公孙卿奏疏武帝迁到其他宫殿办公:“黄帝就青灵台,十二日烧,黄帝乃治明廷。明廷,甘泉也。”于是,汉武帝便开始考虑修建新的办公场所。后来又有方士说,旧殿被毁,必须新建一座更大的宫殿,以“厌胜之法”进行免灾。于是,建章宫工程启动,一座高约二十丈的宫阙拔地而起。

当年,建章宫的神明台上,摆着几个高耸的铜柱仙人,这些“仙人”每天清晨都会为皇帝带来新鲜的“甘露”,为汉武帝延年益寿。如《西都赋》中就提到“神明郁其特起,遂偃蹇而上跻”的情况。神明台上的三座以海外仙山为蓝本堆砌的假山,其土石便取自太液池。建章宫和神明台修建完毕,汉武帝神神叨叨的寻仙生涯亦正式开始了。

江湖上有个叫李少君的方士,被传得神乎其神。据说,他生来就是二十多岁的面孔,活了几十年仍保持着年轻的容颜。此人对汉武帝说自己有辟谷长生之术,说自己已有七十岁。在当时这种骗术已不算新颖,但李少君却能凭借见闻圆谎,让人们相信他真的年过七旬。

想要成为帝王的座上宾,这李少君还是有些本事的。他见多识广,懂的东西比较多。早年他来到武安侯家做客,与田家九旬老翁谈天说地,说起自己早年与老翁的父亲游猎一事。由于李少君去过那个地方,且说得煞有介事,田姓老翁对此深信不疑。

来到武安侯家做客的宾客不止李少君一人,所以没过多久这件事便被传了出去,人们都觉得李少君是和彭祖一样的仙人。汉武帝将信将疑,将李少君请到建章宫中,在神明台接见了这位方士。为了考验他,汉武帝命人拿出了一件青铜器,让李少君进行品鉴。

李少君见多识广,认识不少古董。他将青铜器拿在手里瞧了瞧,便说道:“这正是齐桓公之物,上面的铭文可证明鄙人所言非虚。”这件青铜器是汉武帝所收藏的古董,他自然清楚上面记录的是东周齐国的铭文。

经此一事,汉武帝被李少君的见闻忽悠了,以为他真的是活了很久的神仙。从这以后,李少君频繁出入上林苑,成了建章宫中的常客。每天他都会来到建章宫,与汉武帝在神明台上参悟天道,传授给皇帝长生之术:

“每到祭灶时,可以将朱砂炼制成黄金,将这些黄金打造成餐具,即可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海上仙踪难寻,只有活得长才有机缘遇到那些仙人。若有机会被仙人提点,举行封禅大典,就可与天地同寿。当年黄帝曾以此法延年益寿,得见仙人位列仙班。早年我曾收获这样的机缘,在海外见到了仙人安期生。仙人赏赐给我一枚比甜瓜还大的仙枣,我便是因为吃掉了枣子才获得长生的。不过寻仙之事讲究一个缘分,只有相信的人才会有机缘,否者隐匿不见。”

那时的人没有化学常识,不知道朱砂是不可能炼制成黄金的。

汉武帝折腾了好几年也不得其法,那个向他传授长生之法的李少君亦染病离世。估计是李少君临终前对汉武帝说了什么话,所以哪怕他死了,汉武帝仍坚信李少君世界成仙。由于,汉武帝不得修仙要领,所以他便请其他方士来到建章宫继续钻研方术。

继李少君之后,先后出现了不少坑蒙拐骗的方士,将理政的建章宫弄得乌烟瘴气。齐地有个神棍名叫少翁,声称自己有沟通神鬼的秘法。少翁准备了一套忽悠人的把戏,来到建章宫中请汉武帝观看。刘彻与自己宠爱的王夫人坐在幔帐旁,隔着帷幕看少翁召唤灶神。

云雾缭绕间,少翁果然召出了一道人影。汉武帝大喜过望,认为少翁的方术比李少君更高,于是,便将其拜为文成将军。一天少翁对刘彻说:“陛下想要沟通神灵,但陛下的宫殿豪华有余,仙气不足,就算仙人想要造访陛下,看了这宫殿也要望而却步。想要召来神仙,必须让宫殿变成仙宫。”汉武帝听罢,立即拨款让少翁改建建章宫。

少翁精通装神弄鬼之法,在建章宫里挂了不少仙人的画像,并在神明台周围布置散发着云雾的仙车,将好端端的皇宫改造成云雾缭绕的香堂,这才善罢甘休。少翁折腾了好几个月,汉武帝也没等来神仙。有些急不可耐的刘彻找上少翁讨要说法,少翁牵来一头黄牛,说牛肚子里有仙人所写的经文,经文上记载着神仙给皇帝的指引。

汉武帝命人将牛杀掉,果真从牛肚中发现了一张黄布。不过,见这黄布上的笔迹并不像仙人所书,倒像少翁自己写的。汉武帝察觉到里面的猫腻后大为光火,立即命人秘密处死了少翁。过了一段时间,汉武帝就有些后悔了。他心里仍对方术抱有幻想,以为自己错杀了精通道术的少翁。这时,正赶上少翁的同门师兄弟栾大请奏,汉武帝便召见了这位方士。

这栾大的方术未必有少翁玄奇,但他的一张嘴却比少翁厉害得多。至少,他欺骗汉武帝的鬼话比少翁新鲜多了:

“陛下,臣在机缘巧合之下,在海外见到了安期生。只不过,神仙觉得臣的地位太过卑贱,不愿意将长生之法倾囊相授。臣的师父说,若我能变得尊贵起来,肯定能得到长生不老药,甚至能与神仙交朋友。不过先前臣的师兄弟少翁被陛下杀了,臣不敢与陛下谈论方术,此番前来只是为了讨回师兄的骨殖,还请陛下开恩。”

汉武帝一听,大喜过望,觉得这栾大有点本事,于是,便对他说道:“你师兄少翁误食了马肝一命呜呼,并不是我杀死的。如果你真的身怀方术,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杀了你呢?”栾大借坡下驴地说道:“既是如此,那么就请陛下提高我的地位,让我变得尊贵,这样臣必能为您请来海外神仙。”

因为栾大说得天花乱坠,所以汉武帝坚信不疑,立即将其封为天道将军、五利将军、大通将军,还给了他两千户的封邑。更离谱的是,汉武帝竟将卫长公主许配给栾大,让他成了驸马爷。栾大从一介招摇撞骗的骗子,摇身一变成了地位仅次于九五之尊的显贵人物。就这样,栾大时常在家中开坛设法,帮汉武帝迎神。

谁知自打栾大施法以来,汉武帝连神仙的衣角都没见到,倒是经常做噩梦碰见厉鬼。汉武帝几次问话,都被栾大搪塞过去了。后来,栾大实在编不下去了,黔驴技穷的他只好玩起徐福那一套,说自己要亲自去一趟海外,为汉武帝请来神明。汉武帝每年都被方士忽悠,所以这次他留了个心眼,在栾大离开后命人跟在他身边,跟着他一块东行。

原来,这栾大根本没打算出海,他来到泰山装模作样地祭祀了一番便打算收拾东西跑路了。汉武帝安排的随从见这小子想溜,立即将其逮捕,扭送到了长安。汉武帝见这栾大也是个招摇撞骗的家伙,愤怒不已,命人将其腰斩。

在所有汉代方士中,混得最好的便是前文中提到的公孙卿了,就是建议汉武帝修建章宫神明台的那位。神明台修建完毕以后,公孙卿向汉武帝请示前往河南迎神。与栾大一样,公孙卿来到河南公费旅游了一圈,随后,便回到长安向汉武帝复命了。

比起栾大,公孙卿更加聪明,至少他懂得伪造仙踪为自己圆谎。汉武帝见他没有请来神仙,刚想责问,公孙卿便说自己见到了高耸入云的神仙,大神还在山上留下了脚印。汉武帝虽然没有吃一堑长一智,但多年受骗的经历让他变得敏感且警觉,他怀疑公孙卿在欺骗自己。

可公孙卿却说得言之凿凿,称若陛下不信可派人去看神仙的脚印。随即,汉武帝派人前往河南,果然在公孙卿说的地方发现了硕大的脚印。从这以后,汉武帝再未质疑过公孙卿说的话。在建章宫的基础上,公孙卿又教唆汉武帝修建了许多耗费民脂民膏的奢华仙宫。

结果却是,非但连一个神仙都没请来,还将充盈的国库弄得捉襟见肘。可悲的是,直到汉武帝晚年,他仍没意识到自他修建建章宫神明台时便已误入歧途,踏上一条迷信的不归路。汉武帝沉湎于飞升的大梦里,亦将生平的丰功伟业挥霍殆尽,给后人留下只剩空壳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