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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晚年偏爱“江南女子”?历史上有何依据?

康熙五十年(1711年)抵京任宫廷画师的意大利籍传教士马国贤,在回忆录里有如下记载:

康熙六十年(1721年)夏,马国贤随同玄烨前往热河,在避暑山庄居住。一天,一位与他要好的太监告诉他,如果他想看一眼在中国家喻户晓的活佛,可以乘这位活佛经过其住所时,从窗纸孔中窥视。然而马国贤搞错了方向,本应朝北面看,他却径直向西望去,发现对面湖岸边坐着一位年青妇人,身披深红色斗篷,头上戴的珠宝熠熠发光,耀眼夺目,宛如一位圣洁的女神。一个大约五岁的小男孩儿,正跪在她的腿边,与她说话。当太监询问马国贤对活佛的印象时,他回答说:“一个如此年轻、美丽之人,竟学会这种能将一个人变得不正常的诡术,”“并且竟使自己被陛下的一个孩子当作神一样崇拜着。”太监知道他看错了,赶紧纠正了他的视线,他终于看到正坐在一条船上,由数名太监陪侍去晋见皇帝而路过窗前的活佛。接着,太监又告诉他,他刚才望见的那位年青貌美的女子,是皇帝的几位主要妃嫔之一,因近日身体不适,正坐在湖边呼吸新鲜空气,那个小男孩是她的儿子。(Ripa.Matteo:Memoirs of father Ripa,P.116_117,London,1855.)

根据马国贤所述小男孩的年龄推算,他望见的美丽贵妇,是皇二十四子胤祕之母陈氏,胤祕当年恰是五周岁。陈氏作为玄烨晚年最年轻的妃嫔之一,很受宠爱。《清圣祖实录》记载六十年四月玄烨巡幸塞外时,有11位皇子随驾,其中最小的是皇二十一子胤禧、皇二十二子胤祜(两人都是10周岁)。而胤祕年纪太小,大约是跟随额娘陈氏,前往避暑山庄。马国贤的记述还表明,当妃嫔们患病时,她们的亲生子女(特别是还年幼的阿哥、公主)往往陪侍左右,或时常探望,以做慰藉。这也是玄烨对妃嫔们一种特殊的关怀方式。陈氏逝于雍正年间,估计卒年不到30岁,在玄烨晚年几位年青的主要妃嫔中,是最先去世的。她很可能一直体弱多病,难怪康熙六十年夏因“身体不适”,在湖边休息时被马国贤望见。

另据《永宪录》载:雍正五年(1727年)十一月,“庚午,先朝贵人白氏薨。贵人籍苏州,生皇弟二十四阿哥,居宁寿宫。”(萧奭《永宪录续编》,第382页,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根据清朝玉牒记载,玄烨第二十四子胤祕的生母是陈氏,而且所有为玄烨生育过皇子的后妃内,并无白氏女子,汉文列祖子孙直档玉牒。《永宪录》所言有误。不过,胤祕之母逝于雍正五年十一月(《爱新觉罗宗谱》说她逝于雍正年间),“籍苏州”,大概不会有错。

除上文提到的陈氏,在康熙晚年的后宫里还有以下几位“江南女子”:

高氏,汉族,其父高廷秀身份不详。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九月,她生下了皇十九子胤禝,四十二年二月生皇十女,高氏第一个孩子(皇十九子胤禝)与第二个孩子(皇十九女)的出生时间只隔五个月,显然有误。查阅玉牒(汉文列祖子孙直档与满文列祖女孙直档),亦如是记载,与《爱新觉罗宗谱》、《清皇室四谱》等所述同。看来是修玉牒时,将胤禝或皇十九女出生日期搞错。四十五年七月生皇二十子胤祎,其中头生子和女儿都在三岁时殇逝。高氏在不到四年内先后生下三个孩子,是玄烨妃嫔中最后一位生育较多的女子。康熙四十一年至四十五年期间,妃嫔中再无他人生育。数年内只有一位女子为之生儿育女,这在玄烨50余年的婚姻生活中,仅高氏一例。这充分表明,高氏曾一度宠冠后宫,令众同伴刮目。不过好景不长,玄烨的热情随后又被其她年轻女子所吸引。

钮钴禄氏,员外郎晋宝之女,她在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十一月生下皇二十女,这是玄烨最小的女儿,仅活了一个月。

陈氏,汉族,其父陈玉卿身份不详。康熙五十年(1711年)正月,她生下皇二十一子胤禧。

色赫图氏,员外郎多尔济女,康熙五十年(1711年)十二月,生皇二十二子胤祜。

石氏,汉族,其父石怀玉身份不详,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十一月,她生下皇二十三子胤祁。

陈氏,汉族,其父陈秀身份不详。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二月,她生下皇子胤禐。《清皇室四谱》中记载,胤禐生于康熙五十二年二月初一日午时,“本日未时卒”。而《清圣祖实录》载,康熙五十七年二月初一日,“皇子生,即于是日薨,未命名。”据此,笔者曾怀疑玄烨是否有36个儿子,即胤禐、胤祁、胤祕之后还有一位皇子。经查阅玉牒,发现玄烨确实只有35子,但最后一个儿子是胤禐,而非二十四阿哥胤祕。胤禐生于康熙五十七年二月初一日午时,“未时卒”。玉牒所载与《清圣祖实录》大体一致,《清皇室四谱》所录有误。胤禐出生即卒,未入皇子排行,他是玄烨的最后一个孩子。陈氏是玄烨的妃嫔中最晚生育之人,四年后玄烨去世时,她至多20多岁,却从此作为“先朝妃嫔”,在孤寂中葬送青春,挨过余生。她为已经65岁的玄烨生下最后一个儿子,说明很得老皇帝宠爱,如果胤禐不早卒,其后她也会得到和高氏等人相同的封号。但因胤禐幼殇,她只被封为贵人,受封之年不详。

玄烨生前,上述七位女子都只是庶妃而未被册封。雍正帝继位后,除去胤禐生母陈氏和皇二十女的生母钮钴禄氏外,其余五位均被尊封为皇考贵人。乾隆继位后,又将他们晋封为嫔:高氏为“皇祖襄嫔”,色赫图氏为“皇祖谨嫔”,石氏为“皇祖静嫔”,陈氏(陈玉卿之女)为“皇祖熙嫔”,陈氏(陈岐山女)已去世,被追赠为“皇祖穆嫔。”

七位女子内,除去襄嫔生育二男一女,其他六人各生育一次,而且其中有五人各生一子。更引人注意的是,七位女子中,有五位是汉姓,而玉牒中对她们的生父也只书姓名,并无官职,表明她们不是来自汉军旗,而是地道的汉人,母家属于一般庶民阶层。《清宫词》云:“苏浙南巡六度临,宫中从此有南音。侍书未久攀髯泣,永巷凄凄白柰簪。”此诗原注为:“圣祖晚年始有汉姓女子六七人供侍书役,相传多苏杭籍,然皆无名位,至六十一年始尊封贵人,或称庶妃,列帝系考。”(枝巢子撰注《清宫词》,卷上。)所言与玄烨晚年主要妃嫔的情况大致符合。她们大都有较高的文化素养,至于是否都是苏杭人,为玄烨六次南巡(始于康熙二十三年,止于四十六年)时先后带回,因有关材料不足,难下定论。

1697年(康熙三十六年)传教士白晋写给法王路易十四的秘密报告中说:“几年前,皇帝(康熙帝玄烨)到南京巡视江南省,人们根据旧习惯,以朝贡的方式给他进献了七个美女。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拒不接受。他觉察到某些侍臣竟敢滥用能与他接近的机会,用女色腐蚀他,非常气愤。此后,还给了他们不同程度的惩罚,使大家清楚地看到皇帝是如何警惕一切笼络和腐蚀他的行为的。”白晋《康熙帝传》,载:《清史资料》第1辑,第235页。玄烨公开拒绝地方官员进献美女一事,当不止此一例,这是他于百姓面前树立明君形象,留下令名的绝好机会;然而上述事实证明,他内心深处,却有着对江南淑女的强烈兴趣和占有欲,并付诸行动,如愿以偿,只是获取方式十分隐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