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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竦为何被罢免?谏官和御史太强大了

吕夷简退休,他的空位子自然需要有人来接,于是新一轮的人事任免开始进行:任命晏殊为平章事兼枢密使,夏竦为户部尚书、充枢密使权御史中丞贾昌朝为参知政事,右正言、知制诰富弼为枢密副使。对于这个任命,富弼坚决推辞不受,最后改授资政殿学士兼侍读学士。一个月后,任命韩琦和范仲淹同为枢密副使,他们接连推辞五次,也没能拒绝。五个月之后,在宰相反复强调“此次是朝廷特用,和你出使辽国没有关系”的情况下,富弼才勉强接受了枢密副使的任命。两个战友都当上了枢密副使后,新任枢密使夏竦,则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群殴。如果这些攻击是箭镞的话,夏竦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气息奄奄的刺猬。

当初一宣布夏竦的任命,御史台和谏官们就吃了兴奋剂,接二连三上章弹劾。这些弹劾之词不知道是不是提前经过了商量,花样繁多,直击要害,面面俱到地总结了夏竦的所有弱点。“夏竦在陕西唯唯诺诺,置侍婢中军帐下,几乎引起兵变。”“就连元昊都看不起他,悬赏他的脑袋只要三千钱。”“夏竦阴险狡诈,就连足智多谋的吕夷简,也对他的卑劣人品忌惮三分,不把他当作一路人。老吕之所以在退位后举荐夏竦,就是为了消除他们之间的龃龉,“夏竦私下结交内侍!”“夏竦老是躲起来装病,但是一听到下诏启用他,立刻骑着马一颠一颠就跑来了。”

御史中丞王拱辰(此公也是状元出身)反复给仁宗解释:如果我们帝国是一株参天大树,那么夏竦就是树上的害虫,我们这些谏官就是啄木鸟,一定要揭露他的本来面目。仁宗觉得这些人多虑了,就站起来要走,王拱辰扑上去拉住他的衣角,非要坚持把话说完。就这样,在边境巡游一圈的夏竦,接连中了好几十支暗箭,非但没有得到任何军功,反而被人骂得两耳通红,灰头土脸地去自己节度使的本镇上班去了。夏竦的位子由杜衍来补上。一时之间,似乎是退休的吕夷简带走了朝廷的衰老懈怠之气,而夏竦也把奸邪思想打包带出了京城,朝堂处处洋溢着朝气蓬勃、正义凜然的气氛。一切迹象都显示着,目前这样一个班子,是稳定的,团结的,在消除了边境祸患之后,帝国将迎来一个漫长的发展时期。

其实,夏竦的离开,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这表示帝国的谏官和御史们已经强大到了一个比较吓人的程度,仁宗这次被迫“纳谏”告诉他们:“只要你们团结起来,就没什么办不到的!”这就为结党埋下了伏笔。可是,没人顾得上什么隐藏的祸患。此时,有人对政局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急得抓耳挠腮,就忍不住跳出来,写了一篇古文《庆历盛德诗》。单看题目,这无疑又是一篇投机拍马之作。我们反复说,拍马屁没什么错,甚至可以说,拍马屁是官场上的潜规则,所不同的是个人的具体实施手段。同时,它也是领导很重要的一项娱乐活动。

但是!要拍好一个专业的、绿色无公害的、可降解的马屁,难度很高!《庆历盛德诗》的作者显然缺乏这样的训练,他出手太重了,而且犯了忌讳——使用对比手法。你用对比也可以,但为什么非要拿现在的活人对比呢?野地里那么多死人,你诋毁谁不好?这个作者叫石介,号称“徂徕先生”,大家对他的评价是“乐善疾恶,喜声名,遇事奋然敢为”。他确实很“敢为”,在这首四言诗里,把他看上眼的人挨个夸奖了一番,原文很长,看起来也比较费劲,就不全文转述了。诗中说,宰相晏殊和章得象“重慎微密”,参知政事贾昌朝“昌朝儒者,学问该洽”,历数了范仲淹、韩琦、富弼的功劳,最后,表扬了欧阳修、余靖、王素、蔡襄这几名谏官。补充一点,王素是王旦最小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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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表扬到这里停止,也就罢了,但是石介往前走了一步——真理和谬误,天才和疯子,往往就取决于这一步。他针对刚刚离职的夏竦说:“众贤之进,如茅斯拔。大奸之去,如距斯脱。”而且将这次人事变动比喻为“昆虫踯躅,怪妖藏灭”。甚至还有“惟練若讷,一妖一孽”的说法,不过笔者在《石介传》中并未找到此句。远在外地的夏竦很纳闷,也很郁闷,自己究竟何德何能,无故招来如此众多的敌人?即便他离开京城,那些攻击的人还不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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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后,他就被安排到亳州任通判,在那里,他耗费心力写了一篇万言书给仁宗,为自己辩白。仁宗已经被舆论左右了,指定学士孙忭批复,孙忭给夏竦回复说:“图功效莫若罄忠勤,弭镑言莫若修实行。”语气里包含着讽刺,意思就是希望夏竦好好改造思想,实践高尚的人生理念,用实际行动来立功,消除负面影响。夏竦很生气,但当他听到从京城传来的《庆历盛德诗》后,这点气就算不得什么了。可是现在正是失势之时,他能怎么样呢?被凄凉、无奈情绪淹没的夏竦,开始有点迷茫了,他对自己的人生和未来,首次有了强烈的不真实感。